一股异象如同云雾升起,化作四时更替,山清水秀,草长莺飞,清泉流响等十种景致,又和谐融为一体,汇为一方外景,接着异象下降,融入灵肴之内。
斑斓的灵光开始辉耀,浓浓的香气四溢而出。
“咕咚!”
“咕咚!”
陆平似乎又听到一道喉咙吞咽的回声,但他已无暇他顾,连忙取来玉盘。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级灵肴!
在他盛取的过程中,他却不知,一道白衣白发的身影在他身后缓缓浮现,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
陆平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
转身。
下一刻,他的脚步顿住,瞳孔慢慢涨大。
那是一个女子,白发缀着流光,白衣飘荡云彩,白纱笼罩月颜。
一瞬间,陆平感觉世间万物都在刹那间远离,天上地下仿佛只有她的身影。
侵入心野,填满魂海。
“能给我吃吗?”
一道天籁般的声音似乎从云端响起,如瑶琴玉瑟,又如流水潺潺。
陆平大脑一片空白,托着玉盘的手无意识地向前伸出。
接着,女子和玉盘一起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陆平缓缓收回手,摸了摸胸口,确定里面那颗心脏还在跳动。
噗通,噗通。
他迟滞的识海,渐渐恢复了波动。
脚下一软,脚步踉跄。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地上顿时响起一片叮叮当当的清脆玉石撞击之声。
陆平低头一看,一堆琼枝玉花不知何时淹没了脚面,灵霞蒸腾,异象生辉。
“天地灵物……”
他口中喃喃,目中茫然。
……
半晌之后。
陆平捏着一朵玉花,在玉榻上盘坐,满脸都是疑惑之色。
“不过是一份灵肴,值这么多灵物吗?”
陆平觉得那位留下这么多琼枝玉花,应该是给他赠予灵肴的报酬。
他虽不知道这些灵物是什么,但价值显然远远超出他做的灵肴,即便那是完美级。
“兴许是很低阶的灵物,对于大能而言不在乎。”
陆平思前想后,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同时,他心中有另外的疑惑。
自己已经遇到了她两次……不,已经三次了。
身份倒是很好猜,八成就是那位神秘的千叶宗圣女。
陆平目光微动,想起来第一次见圣女的场景。
“灵厨师传承。”
包括后来她取走两份灵肴。
关键因素似乎就落在‘灵厨’这两个字上。
陆平不知道宗内其他灵厨师是不是也经常见到这位大能,但显然,她应该是没恶意的。
“圣女的修为……”
脑海中那道身影似乎扎根了,陆平睁眼闭眼都能看见,他觉得这辈子都将深深铭刻。
他摸摸还在跳动的心脏,不由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陆平耳朵微动,似乎听到极远处传来喊叫声。
在打开洞府那一刻,陆平忽然呆滞。
入目所见,色彩斑斓的霞光在天地之间辉耀,无穷无尽的花瓣在上下四方飘舞。
陆平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逐渐融化于掌心,又化作袅袅灵气飘散。
“霞光万丈,百里飞花……果然如此。”
陆平喃喃着,飞上半空。
只见无数弟子向着烟霞峰方向而去,这么夸张的天象,源头似乎都从那座瑰丽万千的山脉中传出。
天象没有持续太久,便消失了。
但显然又会在宗卷上留下极为鲜艳的一笔。
陆平返回洞府,感慨万分。
真是个精彩的世界,远超他的想象。
……
陆平一连三天,只敢做卓越级的十宝饭食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总之就是有点怕。
三天后他终于鼓足勇气,试探着又做了一份完美级的。
圣女并没有出现。
陆平吃着自己有生之年的第一份完美级灵肴,心中大大舒了口气,同时泪流满面。
真·好吃到哭。
真·每一口都是精华。
这三天都没怎么敢修炼,此时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那位并不是一直看着他。
虽然这么想实在没有根据,可陆平确实有一丝担心。
万一呢?
幸好,真不是。
没了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很快入定,进入修炼状态。
……
夷垄道,谷劳关。
黑沙镇。
这座城镇位于夷垄道边陲,越过前面的谷劳关,便是另一片漆黑苍凉的大地。
黑沙镇距离大越国都极远,周围土地贫瘠,勉强养活了五万镇民。
他们几乎祖祖辈辈都在此讨生活,连见识最远的居民也说不出越都是个什么样子,这里贫瘠得连行商都不太愿意来。
这一天,城里来了个灰袍人。
他的穿着打扮与周围村民不太一样,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
街上人开始多了起来,一个行人不小心撞了灰袍人一下,他回头憨厚地笑笑,挠挠头,道了声歉。
另一只手里悄悄多了个精致锦袋。
他要走,忽然被灰袍人拽住了胳膊。
“干什么!不想死就放手!”
那人的憨厚面目开始变得凶戾,用眼神威胁他,同时周围行人慢慢凑了上来。
一道血煞从灰袍人口中钻出,在周围游走一圈,隐约涨大一丝后,被他重新吸入口中。
十多名行人连同那个牵鼻子,化为一张张人皮倒下。
“嗐!是魔头,是魔头啊!”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的人亡魂大冒,四散而逃,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人们恐惧着,叫嚷着,哄抢着,无数老弱妇孺被踩成血泥。
灰袍人站在原地无动于衷,随手将一枚血色令牌拍入大地。
一道光幕开始扩散,转眼间将整座城池笼罩,远远看去,黑沙镇就如同被罩了一层红纱。
逃到光幕边缘的人们绝望地发现,他们再也出不去城镇了。
灰袍人拿出一个黑瓶,开始屠杀。
一道道血气从凡人身上飞出,被吸入瓶中,化为一丝丝精血。
他杀了半座城的凡人,手中黑瓶中的液体却只能盖住一个底。
但没有关系,世间最多的就是凡人。
五万人装不满,那就五十万,五百万。
灰袍人能感知到血气,藏得再好,也不可能逃过屠杀。
渐渐地,城里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少了。
“逃不了,藏不住,那就跟他拼了!”
有些人绝望癫狂,他们开始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冲向灰袍人。
可接近他的人,纷纷化作人皮,风一吹便飘然而起,飞上高空,一张张又哭又笑的面目在空中游曳,俯瞰着这座如同鬼蜮的城镇。
到了最后,还未身死的只是寥寥,他们情绪崩溃,开始冲向身边的幸存者。
屠杀与暴行,顷刻间每一处角落上演。
灰袍人无动于衷,他继续搜刮着每一个隐匿者。
在经过一间屋舍时,他抬起头,在那里他感知到了一道血气。
轰——!
墙壁被破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蜷缩在墙角。
灰袍人伸手将她擒来,女子因脖颈被提住,面目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因恐惧而泪流满面的脸,泪迹冰凉。
灰袍人本欲捏紧的手,忽然顿住,女子的这双眉眼,让他在记忆深处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女子握住袖中藏着的匕首,猛地向灰袍人胸口刺去。
噗嗤。
灰袍下的皮囊被刺穿,里面滚动着妖冶的猩红血液,却无一丝流出。
女子手中匕首无力的掉落,浑身抖如筛糠,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
她从嗓子眼里挤出恐惧和仇恨的声音。
“魔头!你杀了我吧!”
灰袍人忽然一把将她掼出去。
女子痛呼,身躯在地上滚了数圈,皮肤血肉在地上擦出淋漓的伤口。
灰袍人径直离开。
‘真是个单调的世界,无趣而空洞。’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