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昙点点头,再次同江景铭道了声谢,朝那道背影走去。
只是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刻,她抬头看了一眼,犹豫几个瞬息,还是跟上了。
身后江景铭吩咐保姆照顾江恒的声音渐行渐远,不断向上的旋转楼梯很长,冷白修长的指骨垂落在他的身侧,随着他的步子在她眼前来回晃动。
一路静默无言,直到她站在被收拾整洁的房间里。
许昙朝他浅笑:“谢谢。”
江祈没说话,转身离开。
呼出一口长气,她将吸附在磁吸上的门拉开,试图关门。
门却在关上的那一刻被抵住,离开的人去而复返。
她怔然望进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里。
“许昙。”
陌生的面具被撕下,他喊了她的名字。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身后屋子里还没有开空调,她原本因撑稳江恒而湿透的后背又再次被细密的汗珠浸湿,从窗户里吹进的夜风也无法驱散她的热意。
沉思了几秒,她费解道:“你不坐电梯是因为喜欢爬楼梯了吗?”
这么多年没见,他还是变了。
“......”
门瞬间被用力关上。
许昙有些莫名其妙,把窗关上,打开空调。
空调的冷气很足,床垫也很柔软,但是她有些认床,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做了很多梦。
梦里都是她刚来京市那一年的画面。
离开南城的时候,抱着金元宝的神像咧着嘴角,金光熠熠地在搬家工人的架子上闪耀。
他们同住了很久的大房子拍了一张合照,然后搬到寸土寸金的京市,租住在四室一厅的市中心。
他们不是京市人,没有京户,许玫被送到国际学校念高中。
她当时还刚上初三,还需要回南城参加中考,家里就给她请了家教。
许玫住校,白天家里除了她,就只有家教和保姆,家里很安静,只有到凌晨的时候才会有动静。
浓烈的酒味在客厅中漫延,卫生间里还会传来呕吐声,四室一厅的房子里,只有那座神像还在咧着嘴角。
初中毕业的暑假,她和许玫被带到一个聚会上。
他们似乎得到了阶级认可,着装体面,站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里。
但又似乎并未得到认可,两人说话的声音毫不避讳。
“她谁啊?模样还挺正,以前怎么没见过?”
“许家的人,家里就一开工厂的,你当然没见过了。”
“啊?那他们家工厂开得还挺大啊。”
“呵,有什么用?还不是求着我爸才能来。”
“那成,我去和她玩玩,帮我开个房呗,你家酒店今天还有空房的吧?”
“空房大把,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小瞧谁呢?这种乖的最好搞了。”
她端着餐盘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但紧接着,盛着酒红色液体的勃艮第杯出现在她眼前。
杯里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轻浮地看着她。
“都听见了?”他嘴角扯着笑,“陪我玩玩怎么样?”
突然庆幸还好许玫不在她身边,不然许玫一定会夺过他的酒,泼到他脸上,然后骂他丑人就该有丑人的样子。
她不想徒生事端,想越过这个人离开。
视野里,橙红色的物体突然闯入,呈一条抛物线,干净利落地砸在酒杯中,咚的一响。
酒红色的液体被砸出水花,溅散在酒杯杯壁上,缓缓流下。
被酒红色四分五裂的杯子中,出现了一个小橘子。
拿着杯子的人,浅咖色衣服上也沾上几滴酒红色,恼怒地看向她斜后方。
“妈的江祈,你是不是有病?!”
她顺着那个人的视线看过去,与一双略显冷淡的眼眸在空中交汇,锋利的眉尾好像很轻地朝她扬了一下,又在下一秒移开目光。
他姿态松散地扯着讥讽的笑。
“你说谁有病?”
那张脸同她身旁的人一对比,简直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和粗制滥造的残次品之别。
但更让她铭记于心的,还是那个圆滚滚的小橘子。
许昙忽然惊醒,脑海里全是一个又一个的小橘子在转圈圈。
窗外的阳光已经开始刺眼,她洗了洗脸,拿上自己的包,下楼同江景铭告别。
电梯在一楼停下,江景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拐角后的餐厅中传来,她走近,声音渐渐清晰。
“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不走了。”回答江景铭的声音没什么语调。
“之前让你回国你不回,在外边混不下去才知道回来吗?”一声低叹之后,“你哥之前说你在国外开的公司呢?”
“黄了。”
对话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听江景铭再次开口。
“算了,也没对你有什么指望。”
话题似乎有些沉重,许昙站在拐角处,进退两难。
“没有事业,总该有个家庭吧?过几天和陈家一块吃个饭,你到时候别臭着个脸,给别人觉得咱们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