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的正前方,摄像头清晰地拍摄她手中的画面,并放大在她身后的屏幕上,让她所有的动作都能被人一览无余。
许昙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边看着她的操作,一边用笔认真记录在纸上。
目光时不时从高清的屏幕中移到正中央精神矍铄的杨英身上。
同为手艺人,杨英可能不知道许昙,但是许昙不会不知道杨英。
因为她的经历实在传奇。
杨英三十岁之前,其实从事的行业与花丝镶嵌毫无关系,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到这一技艺。
而当时,花丝镶嵌还未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也还未被带入到大众的视野之中,是一项十分小众的奢侈品技艺。
但她坚持了下来,在物欲横流的世态里,凭借着一腔热爱与卓越匠心,在花丝镶嵌这条路上坚守了三十多年。
杨英如今六十四岁的年纪,许昙却看不出她历经岁月之后的沧桑。
反而在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她愈发地坚定,让人轻易就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名为“自我”的力量。
看着杨英,许昙忍不住想,等她到六十多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又会在做些什么。
不过这些都还太远,她又连忙回神,专注地记录一会儿制作花丝戒指的步骤。
花丝戒指的制作对许昙来说并不难。
拉丝、搓丝、将花丝编织成三股麻花辫、退火,她很快就做出花丝戒指的雏形。
眼睛瞟向她方才的记录,想看看下一个步骤,就忽然听见一旁人散漫的音调:“伸手。”
许昙听话地把手伸过去,同样已成雏形的花丝丝段圈上她的无名指。
按照她所记录的步骤,是在丈量戒指的尺寸。
她摸上圈在她无名指上的花丝,整体编织出的麻花辫的松紧程度几乎一致,比她所编织出来的紧密度还要更高一些。
“你好厉害啊。”她忍不住夸赞,“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
只是那枚本来也想做给他的花丝戒指,她忽然就觉得有点拿不出手了。
却听另一侧有声音在呵呵笑。
“小姑娘你做的才真是好,第一次就能做成像你这样的不多,速度还快。这小子在我这学了有一段时间才能赶上你。”
许昙抬头,就见杨英温和地朝她笑,“项链还喜欢吗?”
忽然被她一直所敬仰的人问了一句,许昙摸上挂在她颈间的金色昙花,一时之间有些紧张:“喜欢的,很喜欢,您的手艺真的很精湛。”
江祈也在一旁搭腔。
“她昨晚看了一晚,今早醒了还在看,旁边的人倒是看都不看一眼。”
一句话说得许昙有些羞,桌下的腿往一旁撞去。
杨英倒是被他这句话说得眼尾的褶子更深了。
“喜欢就好。”她呵呵笑道,又随即弯下腰,在许昙耳边小声问,“小姑娘是不是有个直播号,叫赪尾。”
许昙被问得一愣:“您怎么知道?”
“我孙女儿平时就爱看你直播,跟着你学会了不少手艺,还拉着我一块学,所以我看着你左手中指的那颗小痣就认出来了。”
杨英眼中的赞赏不加掩饰:“小姑娘的手是真巧,让我也跟着学到不少。”
夸得许昙都有些羞愧。
她会做的东西是多,但其实并不精,就是每一样都想学一点。
“今日能有机会见到本人也是巧了,就是可惜没带能我孙女儿过来。”
杨英说着都有些遗憾,然后面露难色地问许昙:“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留给我个签名什么的,她岁数比你小一些,平日里喜欢追星什么的,整天嚷嚷着要这个要那个的签名。”
许昙当然觉得可以,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在装订精美的本子上留下赪尾二字,就见一个小盒子递到她的手边。
“谢谢小姑娘,这是替我孙女儿给的谢礼。”
只是随手签个名而已,许昙哪好意思收,连忙摆手推脱,杨英笑笑后摇头,拿着本子走远了。
愣愣地看着突然多出的一个盒子,许昙都有些没缓过神。
“说起来,我好像也得喊你一声老师。”江祈慢悠悠地在她耳边喊了一声,“许老师。”
喊得许昙都有些飘飘然。
又很快回到现实,桌下的腿再次往一旁撞去。
江祈轻轻地笑,按照许昙无名指的尺寸将手中的花丝丝段修剪。
许昙还在缓缓回味着和杨英的对话,问他:“你来找杨老师,是原本想亲手做一个花丝昙花给我吗?”
江祈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那怎么最后……”
她没说完,但江祈知道她想问什么,解释道:“太丑了,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