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道:“他来做什么?给鸡拜年啊?”
江望尘先一步走下楼梯,闻言挑眉,“你在说谁是鸡?”
“你在曲解我的意思!”安屿喊一声,上前与他并肩,“我明明在说他是黄鼠狼不安好心呢!”
旁边的人哼笑一声, 没再说话。
安屿愤懑, 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你听到没?”
江望尘晃了一下扶住栏杆, 叹气,“听到了, 别胡闹, 我差点被你撞下去。”
“不可能!我会在你还没掉下去之前拽住你的!”
他哼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安屿身上那股使不完的精力是从哪儿来的, 总让他无奈,却又下意识纵容。
崇光医院的绿化非常多,但地面落叶很少,路面干净清洁。
住院部在最里面的那栋楼,周围非常安静,江淼所在的楼层更是只有来往的护士,走廊里看不到一个病人家属。
两人在护士站做了登记,然后才被允许进入探望。
“601吗?”
“嗯,走吧。”
江望尘循着记忆找到病房。
他在门口站定,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安屿在打量环境的同时,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停顿。
她没有出声打扰,贴心站在一旁等他自己推门。
“走吧。”他又说了一声。
安屿没有动,继续等他自己开门。
手腕压下,又轻轻抬起。
病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内的景象一如他最后一次见到的那样。
整洁到毫无人气的套房,客厅、阳台、浴室……
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尘不染,好像无人光临的星级酒店。
江望尘走到客厅,低头看了眼。
烟灰缸里是干净的。
阳台的地面也没有灰烬,空气中并没有烟味。
江望尘想起刚才王海诚随手从车窗向外丢掉的那根烟头……
他皱起眉,王海诚竟然不是来看江淼的。
那他们来做什么?
暂时压下心里的疑问,江望尘回头时,安屿已经凑到了卧室门口。
他走过来,听到她说:“哥,你妈妈好漂亮。”
江望尘颔首,将她从门上扯下来。
“怎么不进去?”
安屿经验,“可以进吗?我以为只能在门外面看。”
“可以的,她生命体征很平稳,不用那么小心。”
卧室里的消毒水味比外面更浓,两人同时被刺鼻的味道熏得变了脸色。
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给她的房间通通风。
江望尘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脑海里想了很多。
家里人没来看过她吗?怎么不给房间里通通风?王海诚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为什么两人突生间隙?她在做遗嘱公证的时候心里又想些什么呢?
万般想法从心中掠过,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他没有在身旁尽孝,江淼有没有怪过他呢?
他知道自己没法留在京城。
王海诚从前不会让他安生,如今遗嘱公布以后就不会想让他回来。
想起那天猝不及防接到学校教务处电话时的情景,江望尘依然觉得不可置信。
他记忆里和睦的家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支离破碎。
二十多年的心理秩序慢慢崩塌,而他逃避了半年之久,直到今天,在看到江淼依旧的容颜时,他才打心底里明白,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出神间,安屿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床边,凑近将江淼眼睛上的发丝拨开。
她惊讶道:“她的眼睛动了诶。”
江望尘收起心绪,“她的身体机能是正常的。”
江淼身上穿着干净的病服,看样子是有护工定期来更换。
她身上很清爽,也没有异味儿。
护工很负责,但是不会细心到关注房间内的消毒水味道浓不浓。
安屿伸手摸了摸江淼的手腕,屋内的恒温系统很好,并不凉。
“她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江望尘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拉开窗帘让她晒晒太阳。
“哪里不一样?”
安屿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江望尘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梳子,将江淼的发丝一缕缕梳开。
“她从前的头发没有这么长,只到肩膀这里。”他比划了一下,又从江淼发丝里找出一缕发尾偏黄的头发,轻轻梳开。
“她会定期去做挂耳染,就像这样在耳后挑一缕头发染上不同的颜色。”
安屿惊奇地看着这缕颜色不同的秀发,“她染了黄色!我也可以染吗?”
“应该不是黄色,我记得她出差前应该是做的深粉发色,现在的样子是因为掉色。”
他给江淼梳完头发,问:“你想染什么颜色?”
安屿有些纠结了一会儿,犹豫道:“我可以每种颜色都染一点吗?”
江望尘试着想象了一下,随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