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车就喊头晕,有气无力靠在沈庭章肩上。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沈庭章托住他总要滑下去的脑袋。
路灯不时照进车内,瞧那满脸的伤,碰又不敢乱碰。
“不用!”蔺宵立马抬起头,很快又蔫巴巴搭回去,轻轻说:“没什么大事,用不着去医院。”
“是啊,没啥大事。”
真疼得厉害是哼不出声儿的。
周扬搁前头附和,后视镜里得了蔺宵一记眼刀子,连忙又补一句,“但还是得回家拿药酒擦擦才行。”
车子开到幸福里居外就停了,周扬帮着把人扶下车。
蔺宵扭头看过来,“你不是还有事么。”
“我能有啥……啊对,还有点事。”
眼刀子嗖嗖,周扬忙把人推给沈庭章,两脚一蹬回车上,“我把车也送去修修,明天还要用呢。就这样,沈哥,麻烦你照顾宵哥啦。”
托付一句,开着车火急火燎跑了。
…
细雪从傍晚开始,一直到快九点没停过,白霜早已积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能听到明显的嘎吱响。
没办法,沈庭章只好独自扶着人慢慢走回去。
他到蔺宵家次数不多,没想到,他竟将卧室放在了阁楼里。
屋顶挑高设计,倒不觉得逼仄,只是不如一楼宽敞,除了床,就边边角角堆着几排翘边的书,《刑事法》放在最上面。
粗略扫几眼,将人扶到床边。
灯光下,脸上的伤口愈发刺目,嘴角溢出的血干透了,衣裳也脏兮兮的。
“卫生间在哪儿?我给你打点热水来,先擦一下。”
蔺宵指向楼下。
接一盆热水的时间。沈庭章再上来,人已经把上衣脱光了。
满身蓬勃待发的肌肉。
他在楼梯口停了两秒,撇开视线,“怎么不穿衣服?冻感冒了怎么办。”
话落,一股暖风迎面。
墙上挂着空调,开到30度。
“衣服脏了,干净的在柜子里。”蔺宵耷拉着脑袋,有些可怜,“我没力气动。”
“我去给你拿。”
沈庭章放下热水,到柜子里翻出两件衣服,又问了药酒碘伏在哪儿,一并拿过来。
先将衣裳递过去。
蔺宵低头看向胸口:“身上也脏了,得,擦一擦。”
沈庭章打湿毛巾,拧到半干给他。
蔺宵没接。
沈庭章:“我帮你?”
“好。”
话已说出去,收不回来。
沈庭章只好散开毛巾抓着,先去给他擦脸,这么会儿工夫,颧骨处就青紫了两块。
要不是周扬带着人赶过去,还不知道要受多重的伤。
他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会去那儿?”
呼吸伴随着说话落到脸上,一时分不清是毛巾上的热意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有些痒。
屋里开了会儿空调没那么冷了,沈庭章脸上渐渐回温,唇* 上也有了些血色,很淡,粉粉的,和他抓着毛巾的指尖一样。
蔺宵盯着那两片唇,喉结微一耸动,先道:“哥哥跟那个人认识。”
热毛巾停在一处。
沈庭章彻底偏开头。
“哥跟他什么关系?”蔺宵紧接着又问。顺便解释一句:“我没有要打探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人叫哥‘庭章哥’,该是……很熟的人。”
“以前确实见过几面,倒也不算熟的程度。”沈庭章扣紧毛巾,尽量用平缓的语气简要带过,“只是我比他年长了六岁,才叫我一声哥而已。”
“只是见过几面么?可我看他,好像对哥哥很熟悉。”
一声声的“庭章哥”,看见沈庭章双眼来神,蔺宵肯定,他们的关系绝不像沈庭章说的这么简单。
“真的只是这样。”
沈庭章统共没见过徐映南几面,上一回还是三年前的年节,徐家兄弟随问月和小玉珠一起到沈家过年。
那之后……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还有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庭章不愿再过多提起从前的事,换个话题。
毛茸茸的黑脑袋压过来,靠到他肩上。
“我是被骗过去的。”
“什么?”
“骗我过去有大生意谈,结果找人打我。”蔺宵头转个方向,面向他,“哥,好疼啊。”
沈庭章赶忙放下毛巾,去拿碘伏,“你且忍忍,我先给你擦下破皮的地方。”
主要是嘴角。
他捏着棉签靠近,将碘伏轻轻涂抹在上面,许是小满时不时摔个口子做习惯了,擦的时候还朝上面吹了两下。
一团气呼到下巴上。
蔺宵嗓子莫名发哑,“哥……够了。”
眼睛垂下来,本就漆黑的瞳仁在灯下愈发深沉。
意识到距离挨得有些过分近,沈庭章立马退开,扔掉棉签,将毛巾又在热水里淌一遍。
皙白的手在眼前一阵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