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法认同。
“那你认为丰命熠有可能步入修行吗?”血傀又问。
“不可能。”司封朗摇头,“修行唯一的门槛就是个人的悟性,可他……他不在乎自己,只在乎旁人。”
“这话怎么说?”
“他要让自己那些修士下属承认他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君主,要让我们这群有修为的皇室承认他与我们站在同一高度。”司封朗叹息,“这样的心性,根本没法踏上修行路。”
“哪怕跟我一样,把自己化成一把刀,他也应该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司封朗最后道心破碎就是因为他知道了魔和人本质是一样的。这是他前辈埋下的谎言,与司封朗道心坚定与否关系不大,他是一开始就走歪了。*
可丰命熠连歪掉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的‘明君’本质是建立在他那群下属身上的,丰命熠只是个没见识的小孩。”司封朗伸出手,一片叶子落在了他的手中,“他足够节省,可他的宫殿繁华气派,建造时所用金银玉石不知凡几。后宫妃嫔数以百计,就连灵石这类修行者才用得上的东西,也被铺作地砖。”
庾国的皇宫很大,但并不奢华,他们不需要靠那些稀世珍宝去标榜自己。
“可皇城以外的地方他没看过。他甚至懒得掀开车帘去瞧一瞧那群普通人。”司封朗说,“他是一座空中楼阁,那些金银珠宝没法让他扎根,那些冰冷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养分。”
“丰命熠以为自己是‘圣’,可连真正的凡间都没见识过,又何来超脱呢?”司封朗笑了笑,“霄国那群榆木脑袋养不出能修行的皇帝。”
“那你们当时还帮他讨伐龙族?”
“我们只是想除妖。至于他想做什么,我们不在乎。”司封朗就这么坦然地说出来了。
已经没必要再回避这一切了。
司封朗快死了。
“他害怕死亡。”司封朗说,“他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只是他怕死,他的日子过得太简单了,他觉得自己死了会很亏。”
按理说人在家庭和睦的幼年期是最害怕死亡的,因为他们以为他们的未来永远都会是欢乐的。
等第一个“想死”的念头冒出来开始,对死亡的恐惧就会开始滑坡。
直到某一刻,“活着”反而成了那个需要被反复提及的信念,需要给出无数的理由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丰命熠被他的下属们惯坏了,所以他对“活着”有执念。
微风拂过司封朗的面颊,司封朗不再提丰命熠的话题,他忽然问:“我会变成一个新的人,对吗?”
“一个全新的人,然后开始全新的一生。”血傀看向他,“然后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你的天魂轮回够了,你会修成真神,想起自己经历的一切。不过我估计司封朗的一生在那堆前世里不会太显眼。”
“不显眼么?可是司封朗的故事真的好混乱,好糟糕。”司封朗紧抿嘴唇。
司琛一直坐在他们身边,可司琛一直都没开口。
“你想要一个告别仪式吗?”血傀问他。
“我不要。”司封朗摇头,“就这样吧。”
“我该走了,唐突来到这世上闹了一堆的笑话。”司封朗的指尖慢慢透明,“我还会回来的,只是那个时候我也不是我了……幸好那人不会是我。”司封朗的语调放轻,听起来格外温柔。
司封朗能想到的,自己能“回去”的地方依旧是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庾国。
“哦对了。”司封朗看向血傀,“有一点我是想明白了的。”
“什么?”
“我不爱你。”司封朗说,“我只是羡慕你,我觉得我也该是那样的。”但他做不到,所以他去“爱”了另一个个体。
血傀笑了两声:“得了,早就知道了。”
司封朗朝着血傀伸出手。
血傀与他相握。
司封朗说:“如若下回你还能在人海中碰见我,我替那个已经认不出你的旧相识向你问安。”
“多谢!”血傀将手握得更紧。
他知道司封朗还有无数的话想说,千言万语都堵在司封朗的喉头,只是司封朗说不出来了。
因为世上只有一个司封朗,没有人能真正地理解,没有人能替他排解。
那些事只能独自留在他心里溃烂,幸好他快死了。
“再会。”司封朗说。
血傀也道“再会”。
最后一阵清风拂过,司封朗的身形似乎被吹动了,他慢慢淡去,化为风的形状,最后消散于天地。
“要我抱抱你吗?”血傀询问司琛。
司琛摇头。
他俩继续沉默地在山顶坐着。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