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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还不如不让谈煊知道的好,让他一辈子都蒙在鼓里,一直以为自己是大将军和军妓的儿子,都比他知道自己原来是大皇子要来得轻松。
或许人的身份根本不在于真假,而在于认同,认同便是真的,不认同,才是永远活在矛盾的“炼狱”当中。
或许用一个身份活得太久了,原本所谓的“真实”,早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谓的“真相”,对于此刻的谈煊来说,无疑是对他一直以来认知的摧残。
可闻逆川根本没有勇气再欺骗谈煊了,他很轻地点了点头,说话的时候发现嗓子哑了:“没错。”
“和谈潇换的?”谈煊又问。
闻逆川又点了点头:“是。”
“不可能。”谈煊一口否认,摇着头道,“这不可能,他是圣上,谈何换命。”
“怀玉,你仔细看最后一张。”闻逆川伸手过去,指尖落在了某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句子上,字迹潦草,但尚且能够辨认阅读。
“换命者必须同源……?”谈煊越读越迷糊,看向闻逆川的时候,疑惑的思绪早已在他的眼前凝结。
“怀玉,你还不明白吗,你和圣上是亲兄弟,你是他的亲兄长。”闻逆川终于开口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一直以来……”谈煊还是下意识要否认,接二连三,可眼神对上闻逆川的时候,他的语气又变弱了,连他自己都变得不确认了。
从军带兵这么多年,这还是平南王头一回如此慌乱和不淡定。
“怀玉,你不是大将军和军妓的儿子,你是先帝的长子,或许你的母亲不是有高贵出身的妃子,所以到后来被太后一党清理,然后把你扔到了竹林里,”闻逆川略加停顿,又接着说道,“而那个军妓和竹林的老头,是刚好把你捡来抚养的。”
“到后来,大将军凭借一块玉佩把你认回去的时候,大概是受了先帝的嘱托,大将军大概也是为了保你周全,而直接把你收成了儿子。”闻逆川又说。
想必,那时候的大将军也知道太后一党十分阴险顽固,先帝是大将军的兄长,谈煊是他的侄子,他自然要想办法将其保全。
“不可能、这不可能……”谈煊眼里没有往日的神气,只是木讷地重复着否定的话,“怎么可能,大将军靠玉佩认我,他就是我的生父。”
见谈煊如此,闻逆川心疼不已,更是后悔告知他真相,可事已至此,除了坦白,他也别无选择,只能不停地解释着:“一个生父,哪里需要玉佩去认人的……”
大概,这玉佩也不是大将军的,而是先帝的。
怀玉,怀的就是皇嗣所戴的玉佩。
“这毕竟是你的猜测,”谈煊咽了咽喉咙,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还有这些来历不明的纸,上面所写未必属实……”
“既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你又为何如此确定你的猜想?”谈煊揪着一个点,开始反问道。
“因为给你们操纵换命的巫师……”闻逆川深吸一口气,带着叹息吐出来,“是我的母亲。”
“什么?”
“这个局是苗疆神女做的,而苗疆神女,正是我的母亲,我从常乐园的密室后面找到了一条密道,通到了最底层,在里头见到了一口棺材,里头装着的,正是我母亲的白骨,而这些,都是在棺材周围的陪葬箱子找到的。”闻逆川这番话说完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力气也被全部用光了。
“你的母亲……”谈煊微张着嘴,眼圈已经红了,“你的母亲算计了这一切?”
“如此看来,”闻逆川闭了闭眼,回答道,“是的。”
即便,就连闻逆川自己也不知道,一贯向善纯良的母亲,为何会运用如此“禁术”,谋划了这几十年的阴谋的同时,也彻底摧毁了谈煊的一生。
说到这里,谈煊的肩膀一跨,好像连最后一点支撑都没有了,他所爱的,他所信仰的,他一直守护的,似乎都在别人给他编织的“假象”当中——
父亲是假的,竹林小屋和母亲是假的,他与太后的情谊夜是假的……那到底什么是真的。
他不禁抬眼看向眼前的苗疆少年,心中不免提出疑问,那他是真的吗,闻逆川对他的情谊是真的吗。
忽然,他感到呼吸一滞,而后从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闷痛,就像柔软的心脏被满是倒刺的藤条紧紧束缚住了,令人难以忍受。
身体传来的强烈不适,让谈煊弓起了身子。
闻逆川见状,赶忙过去把人扶住,眼里满是惊慌:“怀玉、怀玉,你怎么样了……怀玉?”
谈煊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牙,或许这辈子需要他咬牙的时刻多到数不过来,可这一刻,似乎才是最痛的,因为他的信仰崩塌了。
闻逆川焦急万分,几乎要哭出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