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专家抬手推了推镜框,视线在神色各异的家属脸上划过,“江先生的脑电波低于正常值,身体在,但意识不知道在哪里。”
席卿之暗自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消化这个结果。
“大脑是意识的感受器,意识本身是一种未知形态的能量。”许专家揉了两下发酸发麻的肩膀,不紧不慢道:“他现在的情况简称活死人,只有意识回来,他才能醒过来。”
沈楠无意识捏紧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涉及知识盲区,她插不上话。
陈姨在厨房里做菜,没留意他们的谈话内容。
席卿之背靠在墙面上,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轻磕着墙角,神色愈发沉重。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意识回来吗?”他问。
“有倒是有,但这只存在于理论。”许专家目光微动,眉头浅浅蹙起,他一字一句道:“首先,你需要确定他变成植物人的原因;其次,重现当天的场景;最后……”
席卿之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将颤抖的手藏在身后,喉结细微滑动。
沈楠见他们在打哑谜,疑惑地问:“最后怎么做?”
席卿之摇摇头:“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许专家眉头舒展,心想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另一边。
江屿辞坐在钢琴前抓耳挠腮,心像悬在半空中一样,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最后的步骤是什么?怎么不说?”
清清哥哥:【你在干什么?】
清清哥哥:【为什么锁门?】
不经意掠过屏幕顶端弹出来的聊天框,他呼吸猛地一滞,迅速挂断电话假装若无其事地开门。
“我在酱酱酿酿。”他耷拉着脑袋,双手揪着衣角一脸娇羞。
祁清:“???”
他听到了什么?
江屿辞红着脸向他靠近,眼睛眨啊眨,十分无辜,“清清老公~”
祁清眉色轻颦,眸底一闪而过的嫌弃,他伸手挡住娇羞的小男人,面不改色道:“不许过来。”
“我不。”江屿辞眼尾上扬,眼疾手快地把人揽进怀里一通乱蹭,“我就要过来。”
祁清无奈地仰着脖颈,一边嫌弃一边又放任他的动作。
感受着颈间传来的温热,他揉了揉小狐狸的后脑勺,轻声试探:“我明天陪你去录歌……要不要?”
听到这句话,江屿辞停下自己的下流行为,夸张地抖动着嘴唇,泪眼婆娑,“你真的好爱我。”
视线透过落地窗,依稀能看出空中缀着的几颗繁星,祁清眼里漾着细碎的亮光,很慢很慢地回应:“是很爱你。”
“喵~”耶火从自己的小猫窝里出来,优雅地蹭了蹭两人的裤腿,叫声舒服又惬意。
祁清悠悠垂眼,和仰着脑袋的德文妹妹对视,薄唇挑着好看的弧度,“分一部分给你。”
江屿辞折腰半蹲在耶火面前,懒懒地挠着它的下巴,照葫芦画瓢道:“分一部分给你。”
耶火似懂非懂,垂落的尾巴高高翘起,表情里藏不住的小得意。
傲娇猫猫从不低头。
……
私人别墅。
席卿之安静地陪伴在江行越身侧,一直握着他的手思考许专家和他说的那些话。
关于“自杀”经过,连沈楠和江北山都查不到真实情况,时隔多年,再想查清不亚于徒手登月。
没有任何线索,捋不清头绪。
怎么查?
不知不觉间,脑海中缓缓浮现出江家后院杂物间的数字密码以及前不久做的梦。
“不用担心,顺其自然。”他合上眼睛,若有所思地蹭着江行越温热的手背,隔了许久,他低声喃喃道:“已知无法干预重置?”
反过来,未知是可以被干预的?
“已知江屿辞会回到过去的时间线,那我只要和他一起回去,是不是就可以把你的意识带回来?”话落,他蓦地挺直腰板,觉得自己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他用指腹轻抚江行越的眼尾,温声道:“反正我不独活,大不了后半辈子我陪你一起躺。”
想到这,他拿出手机给江屿辞发消息:
y:【你知道怎么回到过去吗?】
江屿辞秒回:【我不知道,没线索。】
y:【好,谢谢。】
其实,如果他主动开口的话,江屿辞十有八九会帮忙,但祁总说的没错,他只是一个无辜且从小不被理解的孩子。
上次让江屿辞帮忙调查自杀原因,已经是道德绑架了。
这种缺德事不能做第二次。
阿越会踹他屁股。
况且,正是因为他们的帮助,他才有再次见到阿越的机会。
人要学会感恩。
“没关系,我会把你带回来的。”席卿之温润一笑,亲昵地帮他拨弄额前的碎发,望向爱人时,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流淌出来。
“看不看剧吗?”他拿起放在一旁的ipad,点开自认为演技最好的一部影视剧,举到江行越面前,“这部剧的男主角非常帅,我猜你会对他感兴趣,然后喜欢上他。”
剧循序渐进地播放着,他的视线却一直定格在那张恣意张扬的脸上,恍惚间,他看到了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年,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脸上的玩世不恭尽数褪去,身上隐藏热诚慢慢浮现。
“席卿之,你搞不定我。”熠熠生辉的少年懒洋洋地支着下颌朝他看过来,神色中夹杂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傲慢,“我不喜欢你这款。”
席卿之不慌不忙地直视眼前之人,眼神炙热又直白,间接冲散了他身上的柔和,“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确定你不喜欢我这款?”
“我喜欢疯一点的,你长得太板正,配不上我。”话落,一个高速旋转的篮球朝着他的脸砸了过来,少年下意识偏头想躲,奈何有人速度比他快。
席卿之轻轻松松将球截住,随手往远处的篮筐一投,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稀疏的光线在眼睫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少年微阖的眼眸轻抬,“让你装到了。”
席卿之拿出自己刚换不久的手机,弯腰凑到他眼前,不紧不慢道:“那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