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管其他人?
那她,当初又为什么要对是“其他人”的陈思意伸手?
——是因为她是个傻子吗。
林明月再也支撑不起自己,弯腰佝偻起身子,紧咬着发白的唇瓣。右肋骨下方被捅了一刀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起来,仿佛在撕扯她。
第一次,她意识到,原来自己和陈思意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说服自己,
连曾经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的承诺,都有了逃开的理由。
半个月,她被关在这间苍白的病房里,想了很多,放下了很多。
即便高三那么忙,陈思意还是坚持每天来看她。
在病床前跟她说一声又一声的抱歉,说以后一定会保护好她。
背过身的时候,就偷偷抹眼泪。
林明月最看不得陈思意流泪的样子,倔强又脆弱,叫人心疼。
她心软了,推不开这样的人。
可后来的一年多里,她等着陈思意的一句话,一个转身,一条回复……看着陈思意和自己越走越远,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温暖一个人的代价,是付出自身的热度。
林明月想,不是陈思意不好,只是她太累了,必须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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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周。
沈照溪去外地比赛,回来的时候给林明月捎了点福州特产——是盒板栗饼,金黄酥脆,皮薄馅厚,口感绵密。
林明月早上吃了两个,冯晓晓闻到香味,兴奋的凑过来也尝了一个,好吃到两眼放光。
“你看班群了吗,综英课的高老师说她这周家里有事,会让别的老师代课。”
林明月摇摇头,有些不解,像这种情况,老师一般都是选择调课,“代课?谁啊?”
冯晓晓一口把手里剩下的板栗饼吃完,嘴角沾了点碎屑,语气不太确定,“好像是姓夏……”
姓夏?!
林明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上课那天,她和冯晓晓走进教室,果然在讲台边看到了一道冷艳身影。
对方容貌昳丽,黑发干练利落,正拿着u盘往电脑里拷贝课件。路过时,冷淡的扫了她一眼。
冯晓晓搓了搓手臂,莫名感觉凉飕飕的,小声嘀咕一句:“教室里还挺冷的。”
“坐着吧。”林明月找了个第五排的位置,靠着最里边坐下,把东西放好,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夏双。
讲台上的人正好抬眸,和她对上视线。
黑眸漆冷幽深,神情严肃,气质冷冽,目光里含着若有若无的敌意和不屑。
林明月只是淡然的移开视线,翻开手边的书,又忍不住看了眼手机。
没过多久,铃声响起。
班里的同学见到美女老师,课堂积极性都高了不少。
夏双废话不多,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姓氏,了解下教学进度,就开始上课了。
她讲起课来,倒是不像本身的性子那般冷,对人有耐心,详略得当,嗓音清冷,娓娓道来。
看来,对方会来给高老师代课,纯属巧合。
林明月默默松了口气,刚喝了口水,夏双就要点人回答问题,顿时神经紧绷。
前排有人举手,夏双扫了一眼,直接低头翻看起班级名单,“林明月,你来回答吧。”
好在林明月认真听了内容,很快就答了上来。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不轻不痒的提问仅仅只是开始。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她被夏双盯上,变着法的叫了六次,拿起手机,连个字都没看清,就要匆匆放下。
冯晓晓看的想笑,握着笔在书上画正字,无聊的给她记数,“哈哈哈,这老师怎么一直叫你啊?”边趴在桌上笑,边在她们的宿舍群里发表情包。
林明月面无表情,眼无波澜。
感受到夏双看过来的视线,她轻咳了声提醒,冯晓晓不以为意,结果下一秒直接被夏双点到,看着ppt上的问题想了半天,还是答不上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宋琦举手答了这个问题。
等夏双下课离开,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本来上这节课的高老师就老喜欢点人,有时候上次课能把全班人的学号叫个遍。冯晓晓还以为换个代课老师会轻松些,没想到却更可怕了。
她久违的有了种被特殊关照的感觉。
“累啊。”
冯晓晓趴在桌上,发出一声长叹,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情,又猛地坐好,和林明月说话。
她笑容高兴,语气有些害羞,“月月,你这周末有空吗?姐姐现在暂时留在厦门谈合作,说想找时间请我们宿舍的人吃个饭。”
林明月不假思索:“有。”
自家姐妹的对象第一次请吃饭这种事情,说什么也得去。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运动会的时候只算碰面,这次才是正式认识。
“那好。”冯晓晓黑眼珠一转,突发奇想说,“把沈照溪也叫上吧,她不是你好朋友吗?上次运动会,姐姐对她印象也挺深。”
林明月没直接答应,给沈照溪发了条消息询问。
林:“周末有空吗?周婧和晓晓想请我们宿舍的人,还有你,一起吃个饭?”
沈照溪回的很快。
沈:“不好意思,这周末我有安排了,只能下次了。”说完,还发了个兔兔惋惜的表情。
林明月手在这只肥兔子脸上戳了下,轻轻一笑。
……
夜晚。
城市的繁华不落幕,清吧里比白天多了些人,热闹起来。
这家店的老板似乎对英国文化格外喜爱,精致漂亮的英国古典风格装潢,英伦风的调酒师制服,以及书架上摆放的英国哲学和诗集。
灯光浪漫,音乐和缓宁静,身心疲惫的上班人晚上到这小酌一杯,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南枝点了杯酒,在吧台边坐下,一袭雾蓝色的露肩连衣裙,长发披肩,两腿叠加着坐着,优雅又有气质。
温榆亲自上阵,调好酒,推到她面前。
许南枝一只手支起下巴,嗓音慵懒,好奇的问:“怎么会想到开这家酒吧的?”
温榆眸光轻敛,眉眼温和,“在等一段缘分。”
缘分,真微妙的词啊。
许南枝端起高脚杯,轻抿了一口。
她抬眸,不远处的卡座坐着一位温婉美人,长裙如画,黑发乌黑,莫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成熟,漂亮……
最重要的是,是她喜欢的类型。
许南枝眼眸一亮。
她端着酒,在女人旁边的位置坐下,悄悄观察了会,开口搭讪,“小姐姐,你一个人来的这里吗?”
她的口吻很客气,配上这么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蛋,完全不让人觉得冒犯。
女人情绪低落,只是嗯了一声。
许南枝觉得有机会,聊了几句,举杯想和对方碰杯。这时候,一声嗤笑响起,有人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杯子。
酒水一晃,洒了些出来。
许南枝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心底火气直冒,当即爆发,“夏双,你有病吧?”
她回头一看,人已经走了。
夏双眉眼冷漠,把酒杯放到桌上,忍着怒气,“那又怎样?”
俗话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显然,在这一点上,夏双做的并不合格。
许南枝冷笑一声,“你要搞清楚,我们早就分手了,你现在没资格管我。我跟谁搭讪,我带谁回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要是这么闲,就去多发几篇论文。”
要是往常被她这么一说,夏双指定会被气的离开,可这次夏双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许南枝被看的有些心烦,别开头去,“别在这碍我的眼,没话说就自己走。”
夏双偏不走,“这地方又不是只有你能待,温榆也是我同学,我付了钱过来有什么问题。”
许南枝无语:“随便你走不走。”
夏双低头,目光晦暗不明,声音苦涩,“你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吗?还是说你喜欢上了别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许南枝就算喜欢路边的一块石头,也不会喜欢你。”
冷漠的话语狠狠刺痛了夏双。
她微眯起狭长的眼眸,选择用同样冷漠且恶意十足的话回击,“呵。果然,你是喜欢那个姓林的学生吧?”
许南枝一脸震惊,“你别在这胡说八道。”
“许南枝,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不就喜欢这种温温柔柔的类型。你好意思吗,身为学校老师,比人家快大一轮,还想老牛吃嫩草……”
她每说一句,许南枝心里的怒气就增一分。到最后,忍无可忍,拿着杯酒泼了出去。
许南枝声音强压着怒意,“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思龌龊,还老牛吃嫩草?”
“你说这话的时候,有考虑过你是个老师吗?”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闹剧结束。
金色的液体顺着女人的面庞淌下,夏双眼眸沉沉,突然醒悟般的深深垂下头,不愿被许南枝看到这副狼狈模样。
这杯冰冷彻骨的酒,好似彻底泼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