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的眼眸沉了下去,他绕过吧台,将一杯柠檬水放在了靠近里面的桌子上:“不是告诉你等晚上下班再说吗?”
“抱歉。”昭裕下意识道歉,“晚上课里要开会,好在今天是工作日,上午人不多。”
降谷零没再说什么,只沉默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昭裕忐忑地在他对面坐下。
“吃点什么?波罗的招牌是三明治,你应该吃过,另外还有咖喱饭意面什么的。”
“不用麻烦了,我吃过早饭了。”
降谷零深深凝望着昭裕,半晌后来了句:“你有时间吃早饭?”
说罢他没有再理会昭裕,自顾自地步入后厨,给昭裕做了份简单的三明治端了过来。
昭裕闷声道了谢,可看着那份熟悉的三明治,他却无论如何都拿不起来。
“这是Hiro教我的。”降谷零忽然开口,“他告诉我生菜要在温水里浸泡,这样既不会影响爽脆的口感,吃起来又不会太冰,面包使用前要上锅蒸几分钟,味噌和蛋黄酱的比例是……”
他缓缓说着三明治的制作流程,昭裕的头始终低垂着,桌上的三明治则一口未动。
“你不喜欢?”降谷零问。
“……不是。”
“也是,当初Hiro做的时候可是连松田他们都折服了。”想起过去的事,降谷零久违地露出笑容,“毕业这么多年,我们六个人竟然再也没有齐聚过,太可惜了。”
昭裕的肩膀微微颤抖,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却无法阻止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降谷零注视着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那双眼睛也逐渐变得冷漠。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昭裕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郑重其事的严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降谷零看着眼前这个人,忽然又笑了:“你不用向我道歉,你什么都没做错。
“昭裕,你去过冲绳吗?”他问。
昭裕不知道降谷零想做什么,但他认为此刻降谷零应该是非常生气,恨不得杀了他的那种愤怒。
尽管他此前不知道苏格兰就是诸伏景光,不知道景光卧底进了组织,可那份关于苏格兰的情报是他传给组织的,是他害诸伏景光暴露,是他害死了诸伏景光,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在诸伏景光牺牲的那个冷雨之夜后,他和降谷零便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他也该为这场一以贯之的谎言付出代价。
“我和Hiro约好了一起去冲绳,他那段时间心理压力太大了,来自组织的、公安的,来自每一个死去的敌人的,林林总总加起来足以压垮任何人。”降谷零语气平淡的叙述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想,也许去海边吹吹风、听听海鸥的鸣叫能好一点。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昭裕狼狈地躲避降谷零的视线:“我……我不知道。”
“他死了!”降谷零忽然大声道,“他不是因为敌人的清算也不是死于为民众牺牲,他可悲的可笑的死在了最亲近的人手里!他原来那么信任你!”
降谷零越说越激动,可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仍然顾及着波罗透明的橱窗,没有对昭裕做言语质问外的任何事。
“对不起!”昭裕除了道歉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可现在,道歉已经迟了,那个他最该道歉的人永远也听不到这声“对不起”。
他静静伫立在命运的轨道尽头,注视着仍在命运中挣扎的友人,神情一如往常般温和。
“Zero……”
“Aki……”
…………
……
一架飞机降落在冲绳县那霸机场。
形形色色的旅客中混杂着六个打扮奇特的青年。
他们穿着夏威夷风的花衬衫、踩着人字拖、戴着造型夸张的黑墨镜,成群结队的走下飞机。
与他们同机的旅客纷纷远离,机场安保也要多看他们两眼。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人行注目礼后,诸伏景光终于忍不住了:“就没有人觉得我们的造型很奇怪吗?”
虽然他们在便利店抢劫的时候已经穿过一次类似的衣服了,就算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也很社死啊啊啊!
昭裕倒是感觉挺新奇的,他四下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盲点:“话说,我们这样子好像有点像不良团体啊?”
不良团体都是看在警校毕业生的份上说得好听了点,他们这样根本就是日本极道成员、意大利教父手下炮灰、蹲局子专业户!
尤其昭裕肩膀上还有一个跟恶魔先生绑定的纹身,要是被人扒下衣服一看——好家伙,直接实锤了!
果然,还没出机场,昭裕他们就被警察拦了下来。
“喂!你们几个!那霸机场附近不允许集会,你们不知道吗?”警察向他们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质问,“哪个团体的?首领是谁?”
昭裕和降谷零默契后退,把如此社死的外交机会让给了中间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一脸懵逼,莫名其妙就成了最突出的那个人。
“喂!跟你说话呢!”警察凶巴巴地对松田阵平说,显然把他当成了小团体的老大。
松田阵平冤枉,他甚至还没搞明白这身打扮有什么奇怪的——可能是因为平时松田自己的衣品就很emm……
伊达航见状,表现出了班长在关键时刻的可靠,他连忙走上前,从警察手中救下松田阵平,转而出示自己的学生证:“您好这位警官,我们都是警视厅警察学校的学生,这次来冲绳是毕业旅行。我们绝对不是极道团伙,请您放心!”
警察狐疑地扫了他们几眼:“警校学生?你这证件做得可真逼真,我都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