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们本来就应该相识,就应该成为朋友,就应该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双方都娶妻生子,直到岁月流转,直到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坐在树下回忆青春。
本该如此的。
可为什么,那个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谎言?
是六年来的经历造了假,还是他一个人沉浸在虚假的谎言中不愿清醒呢?
现在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昭裕的样子。
是他站在外守一洗衣店外,意气风发说着“我记得我爆裂物与爆裂物处理课的成绩还不错吧?”
是他经电子处理的嗓音从通讯耳机中传出:“罪犯已被逮捕。”
是他干脆利落地制服罪犯,将他从逼仄的行李箱中放出。
是他……一次又一次唤“阵平,那就拜托你了。”
如果这些都是谎言,那什么才是真实?
他们告诉他,乌托邦与组织有关,你应该追查线索,伊东浩二跑了,小原葵和她背后的人是真凶……
他们告诉他,诸伏景光死了,白马昭裕是犯罪集团的卧底……
一直以来他都在被动接受信息。
松田阵平猛地睁开眼睛,他回头,对看起来比他还沉默的降谷零说:“我不想再听别人说,我想亲眼看清真相!”
“昭裕说的荒岛是什么?!”
降谷零艰难挣脱回忆,整个人就像是从湿冷的海水里爬出来似的:“对于新基地,我有几个备选地址。”
不止蓝佛朗克,作为波本,他也的确知道很多情报。
昭裕应该也是因为确认这一点,刚刚才会对他说那样一番话。
他不知道昭裕为什么会成为蓝佛朗克,或者说,蓝佛朗克为什么会成为白马昭裕。但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昭裕绝对不会无视诸伏景光的求救。
所以,哪怕所有真相都笼罩在阴云中,降谷零也笃定背后一定还有一股力量在操纵一切。
……
东京以东——地图上都没有标注,随时都会淹没在上涨的海平面之中的小岛。
摩托艇溅起的水花猛烈冲撞在沙滩上,惊跑了许多螃蟹。
皮鞋自高处踩下,在沙滩上印出清晰的脚印。
昭裕比任何人都更快追查到了这里。
……
“喂,您好,我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伊达航。啊,是的,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要……调取一段监控视频。”
……
研究基地井井有条地运转着,但在整座基地的地下,却设置着一间间被电网围起来的监牢。
顺着走廊向最深处走去,就会看到一个年轻的有着蓝色猫眼的青年平静地坐在监牢中,他没有被关在这里自由受到限制的痛苦,也没有即将赴死的坦然。
真要深究,连他眉眼间那缕不明显的忧思,也是为了别人。
青年正是已经宣告殉职的诸伏景光。
第二次遭遇暴露危机,第二次……他的情绪已经不会再起太大的波澜,因为诸伏景光知道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他死在这里,说不定会成为扎在Zero和Aki心中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尖刺,让那两个人就此分崩离析,也让Aki永远走向远离他们的方向。
所以,他不能出事。
……
“砰——”
高速旋转的子弹射入看守的头颅,没等他的同伴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人猛地踹到墙上。
滚烫的枪口抵住喉咙,
在他惊恐的注视中,那人只是轻轻一笑,下一瞬,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识的最后,是一抹红蓝相间的亮色。
[前面二十米右拐,走廊还有两个人。]
耳畔回荡着达瓦先生的嗓音,昭裕的动作流畅丝滑,没有丝毫停留,那些死在他枪下的魂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现在他的眼中漆黑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五点钟方向,两米!]
昭裕用枪托挡住了袭击而来的棍棒。
[七点钟方向!]
昭裕一拳砸碎了那人的鼻梁骨。
就是用这种恶魔说,他反应的方式,昭裕一路从基地外围单枪匹马地来到了地下。距离关押诸伏景光的位置不足五十米。
皮鞋敲打在地板上的声音“笃笃”的在空荡的走廊中回响。
诸伏景光听到这个声音,暗自警觉。监牢里没有任何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他只好脱掉外套,当作可以勒死人的绳索。
十米……
五米……
三米……
一米!!
诸伏景光猛地窜起身,就要勒住那个不速之客的脖子,但在即将得逞之时,他却对上了一双在漆黑的环境中仍然让他无比熟悉的眼眸——
白马昭裕!
诸伏景光来不及泄力,整个人都撞了上去。
但他并未撞倒那个人,而是在接触之前就被昭裕扶住了。
“你在做什么?”昭裕困惑,“就算我已经把电路破坏了,但你又不知道,这么贸然冲出来不怕受伤吗?”
诸伏景光:“……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随后他反应过来,连忙对昭裕说:“听着,Aki!西万尼是CSIS的卧底,他知道我的身份,但不是我告诉他的。我的身份已经在组织暴露,不可能再继续任务。我们推测得不错,EL实验的确被重启了,负责人和参与项目的研究员都是全新的,我在和西万尼博弈的时候掌握了大部分资料,现在就寄放在之前说好的灯塔上。”
昭裕阻止了诸伏景光继续说下去的举动,他抓住景光的手,在恶魔的帮助下看清了他手腕上狰狞的伤口。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昭裕低垂着头,整个人都被无言的愧疚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