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跳跃后,文扬一跃而起,音乐推至小高潮他没有任何痕迹的衔接旋风空转,身躯在空中快速旋转一百八十度,短短两秒,以飒爽帅气的姿势落地,一记扫堂腿令长袖飘然,大掖转步接上平扫,吸腿跳后又是一记斜腰翻身。
文扬舞蹈功力的确很强,短短几秒钟衔接这么密集的动作,姿态轻盈稳重,不受任何影响,在舞台上自如又精悍,宛如一只翩翩的燕,被黑白水墨色调浸染,自如飞翔在俄罗斯的上空,以优美的古典姿态传播着浓厚源远的中华文化。
云亭看了一会儿,直到舞蹈进入高潮后,才开口问:“你知道他的编舞老师是谁吗?”
成誉说:“是林老师。”
“哪个林老师?”
“林亚筱。”
云亭不解,“为什么是她?之前不是容英吗?”
容英圈内数一数二的编舞老师,能力出众,心思新颖,她是从国家剧院里退下来的,因为身体出问题没办法负荷高强度的工作才退而求其次。
无数舞团争着要她,之所以选择飞天是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在的。
她是文扬的专属编舞老师,之前夺冠的舞蹈支支经典,将中华元素运用得炉火纯青又别出心裁,在许多国外的舞台上传播韵味悠长的中国文化。
文扬经过巡演之后再次登上世界舞台,编舞老师居然不是她。
“我也不清楚,文扬的事情一向是独立出去的,”成誉说,“不过我听周睿说起一嘴,他打听到容老师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支撑这次的编舞工作,所以交给林老师。”
高潮之后激昂的音乐柔和下来,空灵的音质宛如潮汐跌落,柔和到极致只剩缱绻。
水墨晕染的衣袖随着他高速转动飘飘若仙,舒展的身体宛如起伏的云雾,薄衫之下是紧实的身体,力量和分寸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云亭的声音混着背景音,“其实初赛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编舞故事性这块儿有些薄弱,还以为是为了隐藏实力故意的。”
成誉说:“但故事和技巧,得看评委老师偏向哪边。”
有些评委喜欢故事性强的舞蹈,自然会更看重舞蹈内涵的东西。但看重技巧的评委就不会在意故事,更关注舞者本身的功底、难度系数和动作衔接。
分数是没有统一标准的,评委心中的称不同,分量自然参差不齐。
成誉看着文扬的舞姿,他和两年前登台的时候功力更扎实了,经过巡演之后对舞蹈的把控也更为精妙。
文扬和Dino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一个充斥着西方色彩,一个饱含着东方底蕴。一个华丽璀璨,一个浓淡相宜洁净到底。
一舞即将落幕,这意味着成誉要登台了。
他起身去后台准备,云亭跟着站起来陪着一起。
无缘决赛又不参加双人比赛的选手已经回去了,外面的工作人员相对少了许多,越靠近舞台音乐声越大,通往赛场的走廊笔直明亮,一路亮着灯光。
半分钟不到的距离,成誉却走出漫长感。
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通向赛场的路,成功的云梯再一次降至眼前,当站到一定的高度时,别人企及不到荣誉会变成一种耻辱。
去年到现在,成誉的目标一直没有变过,一开始他是为了云亭想要夺冠,现在他是想为自己赢得光鲜亮丽的掌声和金碧辉煌的荣耀。
只要赛场还有他一席之地就不能放弃争夺和比较,他拿过第二,与冠军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
这一年里成誉是不甘心的,他跳舞的时间和天赋是不如别人,可付出的努力从来不比任何人少———凭什么他是被遗忘的那个?所有人都能争的位置,凭什么他只能仰望?
争强好胜是alpha的天性,这一年多来越来越好的成绩渐渐唤醒骨子里的血性,实力已经成为他的底气,云亭是他的后盾更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走到候场区光线骤然暗下来,成誉站在角落看着文扬的背影,音乐到达尾声,琴弦拨弄着最后的悠扬曲调,翩然的舞姿做着最后落幕。
舞台光从前方照过来,将成誉棱角分明的面容勾勒出冷白的线条,他抿着嘴角,压在心头的沉沉巨石增添几分重量。
蓦地,手掌贴上温热的触感,成誉没回头,他知道是云亭,紧握的手掌并没有顺势松开。
“成誉,”云亭的嗓音在幽幽琴音之中模糊不清,“还记得你用我的编舞第一次参加,上台前你对我说的话吗?”
成誉当然记得,那会儿云亭跟着他去赛场,眼睛总是盯着别处,显而易见的试探打量,好似要选出一个更适合的舞者成为利刃。
“你说,你是我打造的作品,让我的眼睛只能在你身上。”云亭托着成誉的脸,将他转过头与自己对视。
光影浮动,借着舞台光,他们深深注视彼此。
成誉不是天赋型选手,凭着儿时对云亭的一腔喜爱坚持八年也不肯放弃,如今好不容易乘风而起,除了云亭之外,再没有人了解成誉的艰难和不易。
坚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守着一段看不到光明的路更是无比绝望。
云亭凝视成誉的双眼,那深沉的目光令他心口涌上一抹强烈的酸意,“让我的眼睛只在你身上,你做到了。我还想说的是,你从来不是我的作品。是你给予舞蹈灵魂,同样是舞蹈成就你。”
成誉紧握拳头松懈开,他嘴唇微动想说什么,此时文扬已经结束表演,往台下走来。
争分夺秒的时间中,云亭站在帷幕后踮起脚在成誉的唇瓣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