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员摸摸它的头,转身想走,一转身撞上郎守平。
郎守平的体型比一般的狼还要大些,那怕蹲坐在那里也跟一座小山似的,神情严肃,透着威严端正。
饲养员看着郎守平,愣在原地,吓懵了。
他与这头北极狼相处有段时间了,大概了解这头狼的性格。
没有丝毫野性,也没有攻击性,也从不排斥他,就淡淡地看着他,像是与世隔绝的仙人。
可郎守平这么大的体格,还是让饲养员心生畏惧。
饲养员吓得往后一缩,郎守平淡淡地瞧他一眼,自觉地往旁边挪步,让出一条道路。
饲养员回过神,慢慢站起来,伸手用指关节敲敲郎守平的脑袋。
“你那么大一坨站在这里干什么?吓我一跳。”
郎守平不耐烦地瞪他一眼。
饲养员哼笑一声,“你还瞪我,狗东西。”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郎守平才叹气,十分无奈,“这凡人有点烦。”
耶宝呆呆地站在原地,惆怅地看看饲养员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郎守平。
“老大……”耶宝说,“刚刚他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表情凝固在郎守平脸上,他缓慢地“哦”一声,又迅速调整状态,恢复正常。
“我听到了。”郎守平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遗憾,“走就走呗,缘聚缘散,到了分别时,也只能分别。”
耶宝低下头喃喃一句:“是吗?”
晚上,大灯熄了,剩下几盏蓝色的夜灯亮着。
耶宝趴在狗窝里望着外面的蓝色灯光,如同沉浸在大海里。
它有些睡不着,明日就要走了,又要回去,又要面对那个人。
耶宝双眼无神望着那蓝色的灯光。
郎守平看着它,眨了眨眼睛,想出言安慰几句,又生生止住。
他也怕自己舍不得,放不下。
还是罢了。
到了半夜,郎守平见耶宝还没睡,还是没忍住,缓缓起身,来到耶宝身边。
舔舐耶宝的头顶,又卧在耶宝身边,尾巴一搭,盖在耶宝身上。
“睡吧,不然明天没精神。”
耶宝转头看看他,郎守平的面容隐在阴影中,耶宝看不真切。
“嗯,好。”
耶宝枕着自己的爪子,郎守平的尾巴轻轻拍打在耶宝身上,有节奏地拍打着,母亲哄婴孩睡觉一般。
耶宝闭上眼睛,渐渐沉睡过去。
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郎守平稍微松口气。
他注视着耶宝,尾巴轻轻地拍在耶宝身上,力度和节奏又放缓许多。
一想到明日就要分别了,郎守平心中也不太舒服。
耶宝很好,郎守平也喜欢,这样乖巧的小崽子,放在身边养着也好玩。
但缘分止步于此,再强求也没有用。
收回思绪,耶宝依旧熟睡,郎守平准备吐出内丹养伤。
嘴巴张开,刚要把内丹吐出来,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郎守平浑身一哆嗦,内丹差点飞出去。耶宝在睡梦中皱起眉,哼唧起来,快要被吵醒。
郎守平闭上嘴,连忙转头去舔耶宝的脑袋脸颊,把耶宝重新安抚好。
“我要去死!我我要发癫!我要阴暗地扭曲爬行!我爬我爬我爬!我爬到你身上,咬掉你的脑子!把你鼻毛扯出来,塞进你嘴里!”
“嘿嘿嘿嘿嘿嘿——”
郎守平眉头深深皱起,眉心都挤出沟壑。
到底是谁?大半夜的发疯!
耶宝睡得不安稳,眉头微微皱起。
郎守平不便说话,烦躁地听着。
“死了算了!我上吊!我割喉!我吞药!我卧轨!我跳海!不不不,我是鲸鱼我跳海死不了,换一种,换一种。”
郎守平听着发疯声,判断出是谁在发疯。
白鲸。
白鲸馆里唯一的白鲸。
但它平时很内向安静,并不喜欢说话。
怎么今天突然发疯了?
白鲸不说话了,开始装玻璃墙。
把玻璃墙撞得砰砰作响。
郎守平听着撞击声,心惊肉跳。
结结实实地撞击声,丝毫不给自己留余地。
是动了求死的心。
两头虎鲸开始议论。
“又疯一个,它怎么就突然疯了?”
“嗨,闷葫芦一个,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搁谁不疯啊。”
“唉——疯点好啊。”
郎守平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出声。
耶宝也被吵醒,只是没有睁开眼睛,装睡而已。
夜深,许多动物睡着后又被白鲸吵醒,烦躁地抱怨两句。
白鲸精神状况糟糕,撞墙跳跃,在水底拱来拱去,弄出哗啦啦的水声。
“都杀了!通通都杀了!哈哈哈哈,咱们一起上岸吃粑粑……”
“天吶。”郎守平忍不下去,叫那只白鲸,“喂, 别嚎了!”
白鲸继续发疯,根本不听劝。
“我是一个小拿抓,小拿抓,我有三头六臂!耶耶耶!”
郎守平问:“你到底想干嘛?”
白鲸幽怨的声音传来:“我要回家~回家~我要回大海~回去!回去!!”
“我帮你回家。”
郎守平说完,白鲸瞬间不疯了,急切地询问郎守平:“真的吗?你会帮我?”
“你安静点,好好休息,我会帮你的。”
得到郎守平的承诺,白鲸果真不再发疯,安静下来,但并未真的清醒,只是静静地浮在水中,
耶宝闭着眼睛,眉头舒展,准备进入睡眠。
郎守平低头看看耶宝,看着耶宝安静的睡颜,松口气。
他缓缓吐出内丹,金光照耀着整个场所。
耶宝眼皮被金光闪着,晃得难受,它微微皱眉,彻底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