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黎收起鼎，笑嘻嘻地跟上去。
进来城，耶宝被眼前繁华又诡异的景象震惊。
老态龙钟的夫人，佝偻着要，手臂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作内脏，各种手指。
各种各样的纸人行走在大街上。
耶宝看着街边的商铺，坐在门口捣药的鬼魂抬起头，面目全非的脸上长满蛆虫。
“啊！”耶宝尖叫出声，转身钻进郎守平的怀里，浑身都在抖。
街上的鬼魂纸人停下来，盯着郎守平怀中的耶宝。
郎守平低头，放低声音对耶宝说：“小声点，你是活物，在冥界太惹眼，不要离开我，这些鬼魂能活吞了你。”
耶宝点点头，一双手紧紧抓住郎守平的衣服。
看着依赖自己的耶宝，郎守平嘴角按耐不住，微微扬起，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爽快。
闫黎追上他们，看着一群虎视眈眈的鬼魂，闫黎大吼一声：“看什么看！滚！”
一声令下，街道上的鬼魂慌忙逃窜。
一只没有下半身的鬼，用两条胳膊努力地往前爬。
爬呀爬……
闫黎：“……啧！”
“走这边。”闫黎懒得管了，带着郎守平和耶宝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你要找的这个妹子，生前呢，比较惨，就给她一点补偿，让她早点投胎到普通人家。”
闫黎说着：“现在已经到孟婆那里排队喝汤了。”
“你们吶，也是运气好，但凡来晚几天，你们又要回凡界找她。”
“惨？”郎守平问，“有多惨？”
闫黎：“出生不好，家里头重男轻女，取个名字叫招弟，被虐待着长大，还没满十六，就被父母卖出去，半路跑了，差点饿死在深山老林，后来到大城市里讨生活，拼了命地干活，终于赞下一点积蓄，有个栖身之所，然后得了绝症，死了。”
“好日子没享受一天，到头了，还要遭罪，死得也很痛苦。”
闫黎轻描淡写地说着，郎守平听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耶宝双眼猩红，喉头像是哽着什么东西。
他看着闫黎和郎守平的神情，不满的情绪在心里滋生。
为什么他们能置身事外？
耶宝想问，又突然明白了。
他们本就置身事外，关于陈安岁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耶宝吸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一些，但一开口还是哭腔。
“她命为韩@各@挣@离什么那么苦？”
闫黎回头看他，目光触及到耶宝通红的眼眶后，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只是一瞬，很快恢复原状。
闫黎哼笑一声，“我怎么知道？我只管死人的事，生前的经历不归我关。”
郎守平看着耶宝，安慰道：“没事，成为鬼魂的她，不会再痛了，她能这么快转世，说明她不怨了。”
“不怨？”耶宝看着郎守平，“可是……我怨啊。”
“她那么好，那么善良，为什么没有善终呢？”耶宝问。
郎守平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闫黎笑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
耶宝陷入迷茫，他望着阴暗的街道，内心深处涌出密密麻麻的怀疑。
郎守平说：“有些事，有些道理，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耶宝，你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世间的美好丑恶，都需要你自己去发现。”
耶宝听着郎守平的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一句：“我还有以后吗？”
“啊？”郎守平连脚步都停下来，迷惘地看着耶宝。
耶宝站在原地，那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郎守平。
“你……什么意思？”郎守平突然看不懂耶宝了。
耶宝并没有立刻回答郎守平的疑惑。
闫黎走出去很远，回头一看，郎守平和耶宝站在原地不动，他双手叉腰。
恼火道：“喂！你们干嘛呢？跟上啊。”
耶宝转头，看着闫黎，“来了。”
他朝着闫黎的方向奔跑。
郎守平望着耶宝越来越远的背景，失控感一点点浮上心头。
他依旧强大，但他依旧渺小，这世间所有事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可控的变得可控，可控的变得不可控。
就像现在，明知道不该动心，他还是动心了，还深陷进去。
明明想呵护着耶宝，让他永远天真灿烂，但他总会长大，总会离开他的庇护。
郎守平想：自己大概真的要完蛋了。
73
闫黎和耶宝往前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郎守平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愣着干嘛？走啊！”闫黎催促道。
郎守平看着耶宝，“来了。”
他追上他们，站在耶宝身边。
耶宝将头转到一边，没有看他。
孟婆盛一碗汤，递给面前的女鬼。
“喝吧。”
女鬼接过汤，看着又红又绿的汤，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喝呀！”
孟婆催促，“后面还有那么多鬼等着呢，快点喝！”
女鬼捧着孟婆汤，一脸为难：“这汤能喝吗？”
孟婆双手叉腰，嘴巴不屑地一撇，“怎么？你还怕喝了死掉不成？你死都死了，还怕什么？”
“做鬼那么久了，还没习惯吶？”孟婆不悦地翻个白眼。
“喝！”孟婆怒斥一声。
女鬼一哆嗦，手里的孟婆汤也跟着溅出来一些。
她胆怯地瞧瞧孟婆的脸色，连忙端起碗，放到嘴边，仰头准备一饮而尽。
“别喝！”
“等一下！”
两道制止声响起，女鬼回头，看到闫黎带着耶宝和郎守平匆匆赶来。
孟婆看到闫黎，放下手中的勺子，“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