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子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表情也是难得严肃。
小环打了盆水,拧干帕子递给皇上:“擦把脸吧,今天皇上辛苦了,摄政王太狡猾,我们都被摆了一道。”
“皇上,就这么让摄政王的儿子进宫吗?”小孟子眉头紧皱,语气甚至有些着急。
“不然呢?”
“这个人来历不明,我们一点底细都不知,贸然进宫,恐生变数,不如让奴才先去探查一番。”
乔月夜摆摆手,示意小环下去休息:“没必要了,摄政王能藏这个人十多年不被我们发现,底细早就打点好了,你去查也没什么结果。”
桌子上摆着小环点好的凝神香,带着檀木的气息,最是能让人平心静气。
乔月夜拿起一旁的茶杯把玩,墨绿的花纹遍布杯身,好像一潭死水,要把人吸进去。
“放在宫里诸多禁制,总比让他在宫外肆意发展要强,我们现在手头还有多少能用的人?”
小孟子仔细回忆了一下:“除开宫外的部署和影卫,还有十队人马可以调用。”
“嗯。”乔月夜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准备着吧,这皇宫里,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立后这样的大事让皇宫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伴随着皇后入宫的,还有世家小姐数十人,收拾宫殿打点上下,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
观星监测算出最好的时候在下月初,宜祭祖问天,宜嫁娶。
乔月夜把这些事交给了小孟子去办,他从不过问,仿佛新郎官不是他一样。
帝后大婚的礼服在新帝登基时就已经做好,只是这女款用不得,纺织局的全部宫女日夜不停,才终于将两位男子婚服制好。
“皇上。”小孟子撩开帘子,打断了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纺织局那边递来了消息,问您皇后衣服的纹路秀什么合适?”
“皇后?以前的皇后秀什么?”
“自古便是秀凤凰,只是纺织局的人思虑着皇后是男子,想问问您要不要换掉。”
乔月夜扯起嘴角,笑得恶劣:“换什么?和我一样用龙?被摄政王安排进宫的时候就该想明白,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是,奴才这就给他们传话。”
小孟子离开后,乔月夜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一大篇洋洋洒洒的文章看下来竟然没一句是重点,让人心烦意乱。
再过不久,他就要“娶妻”了。
十八年的人生中好像连心悦是什么都还没有体会过,便要娶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回来。
还是一个随时都想要他性命的陌生人。
“父王,曾经您娶母后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回答他的只有沙沙的风声。
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上次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的男人。
他当时还用都是男子拒绝过那人的玩笑话,怎知一语成谶,如今他也要娶男妻了。
因果报应,也不过如此。
大婚当日,国都的百姓自寅时起便跪在街道上,迎接帝后车辇。
摄政王府灯火通明,火花炸开的声音响彻云霄,童子童女在院前玩闹,讨一个好兆头。
吉时到,披上盖头的皇后顶着繁重的头饰一步一步走上宫内的轿辇。
这位皇后高大且强壮,捧着团扇的手指修长,青筋凸起,还带着一层薄茧。
皇后需要横穿国都,接受万民朝拜,最后到历代皇陵去见皇上,一起祭拜祖先,最后才回长安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乔月夜穿着朝服,站在皇陵前,等待着自己的皇后。
走过来实在漫长,天边透出丝丝光亮,眼看着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乔月夜又忍不住想,父皇迎娶母后的时候,看的也是这样的风景吗?是同一个太阳吗?那时候的父皇,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娶一个自己爱的人,一定很欣喜吧。
可乔月夜现在体会不到这样的心情,连面都没见过,更遑论喜悦了。
迎着初日,皇后的步辇总算抵达,那比寻常女子魁梧一圈的身形让乔月夜惊了一下。
总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等皇后走到皇上身边,乔月夜才惊觉,这皇后,不仅比他壮,而且比他高出一个脑袋。
乔月夜收敛了表情,神色淡淡地同身旁的人往前走。
因为还要路,皇后的盖头只是一层薄纱,遮挡面部靠手中的团扇。
只要仔细去看,一定能瞧见皇后长什么样。
只是乔月夜没这样的心思,只顾着埋头大步往前走,好似只为了完成什么任务。
给皇陵的列祖列宗上完香,帝后算是正式成为一体。
在车驾回宫时,帝后还需同乘一辆车接受全城百姓瞻仰。
乔月夜坐得笔直端正,他其实很累,但还是要端着皇上的架子,要为天下做表率。
“皇上,你累不累?”
略带调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知是不是乔月夜的错觉,他总觉得皇后的声音也有些耳熟。
“皇后,莫要坏了规矩。”
“皇上,臣妾向来不守规矩。”
还没等乔月夜反应过来,他的手就被皇后稳稳牵住,这样一对比,皇后的手比他还大上几分,刚好能把他的手盖住。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全城的百姓在看,竟然如此大胆!
偏生乔月夜不能奋力反抗,免得弄出点大动静影响皇家声誉。
“不愧是摄政王家的好儿郎。”
丢下这么句阴阳怪气的话,皇后没再接,乔月夜也没再说。
走过宫门,轿辇停下,剩下的路需要帝后二人共同走,走上那两个天下至尊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