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高佳放下茶杯,颇有盛气凌人之势。
何箫倒也不客气,找了个向阳的地方坐下,左腿抬起压在右腿上:“高贵婕,别来无恙。”
“不必客套,好好的在凤坤宫待不惯吗?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唉。”何箫笑起来,“贵婕这就见外了,我来自是有要事相商。”
“我只是后宫一介妇道人家,和皇后有何可商的要事呢?”
何箫明显感觉高佳对他的态度软化下来,还有些不明所以:“贵婕言重了,今日之言兹事体大,贵婕想必也是为了皇上着想。”
动不动就搬出皇上来压她,高佳冷哼一声,朝贴身丫鬟点点头,很快殿内便被全部清空,只余下皇宫内两位身份最高的人。
“想说什么便说吧,我这里的人都信得过。”
何箫倒也不再隐瞒,将瘟疫的事挑挑拣拣说给高佳听。
大概明白过来的高佳脸色一变,指节因为用力握着把玩的玉器而泛白,良久才艰难开口:“摄政王竟如此狠毒,拿天下人的命来换小四一命?”
“高贵婕,我需得出宫去。”何箫这才道出此行真正的目的,他一刻钟都不想在皇宫停留下去了。
小皇帝在外面还不知道面临怎样的危险,他却要留在这里享受被保护起来的安稳感,何箫做不到。
可是如今后宫掌权者是高佳,没有她的喻令,根本没有出宫的机会。
高佳还在消化瘟疫大概率是由摄政王引起的事实,太过惊世骇俗的言论,十个人都不会相信。
可摄政王那人,又很难揣测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何箫,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小四知道多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出宫是为了去帮小四,还是为了杀他?”高佳还是保持着应有的清醒。
虽然乔月夜告诉她可以相信何箫,但摄政王那边的人始终是一个横亘在心里的尖刺,稍不注意,碰一下就会被刺出鲜血的疼。
高佳不想让从小被刺伤的乔月夜再被伤害,更不想他的信任所托非人动摇国本,如今国难当前,任何人的选用都需要严苛审查,以免混入对方奸细。
“高贵婕这么就生分了,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信我吗?”
“我如何信你?你和小四从来做事都瞒着我,看似是在保护我,其实是让我更加惶恐不安呢。”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费劲,你要是不给她透露点什么消息,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箫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高贵婕,自我入宫来,皇上每一次化险为夷几乎都是我的手笔,我没有给皇上下药,我借行刺之名帮皇上清查后宫,甚至那位贵妤,也是我去劝说的,这样,我还不可信吗?”
似乎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事,高佳朱唇轻启,最终又缓缓合上。
“高贵婕但说无妨。”
“你……为何要对付你的父亲?”
有些缘由连何箫自己都未查明,更不好在大家面前这样说,于是只摇摇头:“高贵婕应当知道,每个人都有想要掩埋的事,有些因果不便说明,但贵婕只需知道,我断然不会帮摄政王搅乱天下局势。”
他说得太过真诚,高佳想怀疑都难,但乔月夜交代的东西历历在耳。
“何箫,你应当知道,小四是护着你的。”高佳站起身,走到殿内角落,推开一个暗格,拿出里面明晃晃的皇帝御用诏书,“这是小四临走之前交给我的。”
何箫愣住了,甚至不敢伸手去接,小皇帝留下的东西太多,每一个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字字泣血,句句猿啼。
高佳看他不接,倒也没强求,自己拿出了诏书来读。
“嗣位天下,惟敬守中,朕自即位以来,念兹在兹,致力于治国安邦,扬我皇化。然今瘟疫蔓延,朕不幸受其患,欲临危授命,以医济黎庶。不虞不料,命逝于疫疠之间,命归元气,诚乃上天所定,人事难测也。
“嗣位天下,惟敬守中,朕自即位以来,念兹在兹,致力于治国安邦,扬我皇化。然今瘟疫蔓延,朕不幸受其患,欲临危授命,以医济黎庶。不虞不料,命逝于疫疠之间,命归元气,诚乃上天所定,人事难测也。
朕惟愿天下臣民勿念幸凶之事,但思后继有人,继承江山之重。何箫文韬武略,行事果断,才干非凡,既有治国之才,又有执政之验。朕深知此人长于治国大计,是为帝位之合适人选。
吾之位,尊且神圣,归于何箫者,在朕无疑。朕望群臣敬重新君,齐心协力,辅佐何箫,共筑太平盛世。国运艰难,赖尔辅佐,方可使王者之统绪绵延不息,国家昌盛繁荣。
尔等臣民,惟守夙愿,忠诚事国,持中守正,各尽己任,共同努力,促进社会安定繁荣,构筑太平盛世。天下苍生,赖尔众志成城,共谋国家兴盛,砥砺前行,方为国家之福,亦为己之幸。
朕以此诏书命世臣传达天下,希冀得邦人之拥立,威福永继于胄。皇位易主,天下显贵,唯尔等臣下矣。朕祈愿国家昌盛久远,万民幸福安康。“
朕以此诏书命世臣传达天下,希冀得邦人之拥立,威福永继于胄。皇位易主,天下显贵,唯尔等臣下矣。朕祈愿国家昌盛久远,万民幸福安康。“
高佳读完,眼中已有晶莹的泪花,她随意伸手抹了一下,把诏书递给何箫:“你自己看看吧。”
坐在靠椅上一动不动,何箫没有伸手去接,就算想了无数种可能,他也想不到小皇帝竟然想将皇位禅让给他。
想着想着何箫甚至笑出了声:“乔肆郁,这就是你想的好办法,以为把天下托付给我,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