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万代,无穷尽也。”
摄政王还是那样笑着看乔月夜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摄政王今日来找朕,应该不是为了同朕叙旧的吧?”
仿佛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摄政王收起了那副笑盈盈的表情,变得有些兴味:“当然,臣贸然觐见,是有要事告知。”
乔月夜挑了挑眉,示意摄政王继续说下去。
“当今皇后,实则非臣之子。”
本以为小皇帝能有多惊讶,没想到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
摄政王几乎是一下就反应过来:“皇上皇后果真伉俪情深,连这个他都告诉你了?”
“朕与皇后的感情,恐怕还轮不到摄政王来置喙吧。”乔月夜四两拨千斤地顶回去。
摄政王面色难看了些,但很快就恢复了,毕竟他还有更加刺激的话要告诉小皇帝:“那皇后娘娘有没有告诉过皇上,他的父母是如何死的呢?”
乔月夜顿了顿,没想到摄政王会这么问:“摄政王这是何意?”
“我来告诉皇上吧,毕竟帝后情深,我也不愿皇上再被蒙在鼓里。”
“皇上有所不知,其实杀害皇后娘娘一家的凶手,正是先皇。”
乔月夜猛然瞪大了眼:“你……”
“皇上不信是吗?先皇曾经派我安排人屠了何家满门,最后小孩逃出去,我于心不忍于是收养了这个孩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我这里还有先皇亲笔密信,先皇的字迹,想必皇上是不陌生的。”
摄政王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乔月夜突然就明白过来,那时何箫突然不理不见任何人,想必正是摄政王将此事告诉了他。
可是何箫最后还是出来了,并且远赴百桂域来找乔月夜,那时的何箫是如何想通的呢?灭门之仇就这样一笔带过了吗?
摄政王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笑得像只老狐貍:“我早已将此事告诉过皇后娘娘,皇上大可以仔细想想,皇后娘娘为何要瞒着你,这样的仇恨是可以轻易消磨掉的吗?”
“微臣言尽于此,微臣告退。”
仿佛是怕乔月夜多问什么,摄政王跑得飞快,瞬间就没了人影。
其实乔月夜也用不着问他什么,因为故事的主人公就躲在背后听完了他们对话。
何箫倒是高估了摄政王,还以为他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挑拨两人的关系,没想到依旧是那一套老掉牙的说辞。
可是小皇帝似乎当了真,面上愣愣的看不出情绪,仔细一瞧还有几分真切的伤感。
“阿郁,想什么呢?”
乔月夜盯着何箫看了半晌,才悠悠开口:“你的父母,真的是我父皇……”
“不是的,阿郁,虽然摄政王这样说,可我还是觉得事有蹊跷,先皇不是那种暴戾的君主,不可能没有理由就屠我何家满门,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看小皇帝依旧不开心,何箫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况且你不是先皇亲生,所以也算不得我的杀父仇人,对不对?”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逗乐子!”乔月夜气得狠狠捶打了何箫几下,“你仔细和我说说,你们家到底怎么回事。”
何箫于是挑了些不重要的片段讲了讲,那些事他也快淡忘了,毕竟当时那样小,若不是场面实在太过惊恐血腥,也是记不到现在的。
说完这些,乔月夜眼底的心疼更甚,摸着何箫的脸:“那是什么时候?”
“我六岁那年,农历五月初五。”
这个日期讲出来,两人皆是一愣。
何箫从前没有仔细去联系过,如今说出来才恍然发现,这一天竟是小皇帝的生辰。
而何箫比小皇帝年长六岁。
乔月夜更懵了:“我出生那一天,是你父母的……”
恍惚之间乔月夜又想起母后临终时对自己的诅咒:“乔月夜,你和他一样,是个冷心无情的怪人,等着瞧吧,你就是一个只会给别人带来厄运的怪物!”
母后说的话好像在一一灵验,他的生辰是何箫父母的忌日,他就是一个带着诅咒和不幸出生的怪物。
没有得到过爱,自然就长成了阎罗点了里八方妖魔的样子。
看小皇帝又陷入了沉思,何箫不用想都知道他又钻牛角尖了:“阿郁,想什么呢?都说了我没事,一直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多想,真的没有关系了,我都快忘了。”
“怎么能忘?”乔月夜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这可是灭门之仇,你怎么可能忘?”
何箫按住有些应激的小皇帝:“阿郁,你听我说,这和你没关系,和我也没关系,我们不要把曾经的过错强加在自己身上,好吗?”
“我不行。”乔月夜掉下两滴眼泪来,“我一想到,我的出生就是你不幸的开始,我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我的母亲说得对,我就是一个会给别人带来厄运的人,我不该和任何人亲近,我应该孤独终老。”
“谁说的,阿郁,你明明是来救我的,先皇后知道我在这一天失去了所有亲人,于是你出生了,你来当我的亲人,你是我的命中注定,你是我的月亮,是属于我的美玉。”
何箫轻轻拍着小皇帝的后背:“阿郁,你明白吗,你才不是厄运,你是国之大幸,是我之大幸。”
母亲一般的姿态让乔月夜不自觉依赖在何箫怀里,仿佛这就是天底下最后一处可供他栖居的场所。
乔月夜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漂泊太久,如今终于找到了归程。
何箫还在轻声安抚:“阿郁,没事了,我说过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要把自己困在那里,我和你都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