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庭总擅长打自己的脸,前几天还说不会逼我要挟我,那此时此刻他在做的又是什么?
不过他总说一套做一套,我都很习惯了。
他笃定我不想被姚阿姨知晓我和他的关系。
……
他赌对了。
我说:“当然没有,秦先生误会了。”
“那为什么急着离开?”他仍旧是笑眯眯的。
这话就十分引人深思了,姚阿姨眼中我与秦照庭只是见过两面的关系,如今却被秦照庭营造出一种诡异的熟稔。
我毫不怀疑,再说下去我会露馅。
“回去……补觉。”我说。
这些天我的确熬了很多夜,起初是睡不着,但熬夜会上瘾,慢慢地我就不需要睡觉了。
熬夜通宵对秦照庭来说是大忌,放从前他定会恼火,住在他公寓里,除了跟他上床会上到半夜以外,其他时候他都要求我十一点准时关灯上床。
以前被他管束着养成的所谓好习惯已经丢了大半。
我侧身想绕过他离开。
姚阿姨又将我叫住:“回去记得提前准备一下,过几天临走的时候来不及收拾的。”
“知道了。”这是我最想避开秦照庭的话题。
“我记得小言先生在青城上学,”果然下一秒秦照庭的目光就直勾勾落在我身上,“你要回青城?”
我无法否认:“嗯。”
秦照庭:“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我已经看好航班订好票,姚阿姨全程都在场,这是瞒不过去的事实。
我说:“后天。”
他追问:“后天什么时候?”
“下午。”
“巧了,”秦照庭笑了,“后天下午我在这边参加完剪彩仪式,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
秦照庭又让我将手机拿出来同他对航班信息,我待着不动,只看着他伸在半空中的手。
姚阿姨不明我在坚持什么,只催促我:“快拿出来看看,秦先生和你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
秦照庭最终当着我面照着我的班次订了票。
我早已习惯了秦照庭的出其不意,也能迅速地想到解决方法。
离开云城的前一天,我最后一次去探望了院长。
她整日整日地睡着,比起我刚回来的那时候情况可谓是更加不好。
我在病房里待了一整个下午她都没有醒来。
时间差不多,我同往常那样离开医院。
我回了酒店,提上我的行李,打了网约车前往机场。
彼时还没有到我登机的时间,确切说是没有到我与秦照庭“约好”要回青城的那天。
我十分坚定且肯定,我不会与秦照庭一起回去,而这个计划在秦照庭将我手机拿去对时间的那一刻就已经成型。
我改签了机票,提早一天飞回青城。
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再一次骗了他们所有人。
愧疚感是有的,对院长和姚阿姨有,但对秦照庭没有。
难保他在酒店安插了眼线会打草惊蛇,我只能尽可能迟些退房,不留给他任何找到我的时间。
给自己制造麻烦和困境固然痛苦,但与他同回青城更加痛苦。
天公不作美,一周多的时间里从未下过雨的云城此刻却飘起雨。
细密的雨线划过车窗,留下一道道鲜明的水渍。
路过的车辆都被晕成一团不规则的虚影。
立交桥上塞车了。
司机走走停停,车子最终彻底堵死在桥中间。
雨还在越下越大。
司机无聊到调试车上的播放设备,他大概是有些困了,需要震耳欲聋的DJ音乐醒神。
沉重的鼓点声敲击着我的耳膜,像要穿破体表将心脏击碎。
司机玩腻了那个播放器,又转而想与我交流。
“你应该再早一点出发,这个点过去你人到那飞机都飞走了,”他说,“不过这个天气,晚点也说不定。”
“……”我天生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懂怎么接他的话,斟酌半天只憋出一个“嗯”。
他大概也发现了我有些冷淡,又尝试和我沟通几次没有结果后终于不再说话。
他常年跑这条机场的道,经验可谓十足,我果然没能准时到达机场,万幸的是那架航班也延迟飞行了。
我找了个背靠着墙的角落待着,将那个我新买的二十寸行李箱挡在一侧,然后安心地藏在里面。
有了那次在云南被秦照庭抓到的经历,我后来总是很容易精神过敏,太黑的路不敢走,太冷清的地方也不敢去。
这个三面环墙的位置真的很适合我。
只有面前这唯一一个缺口让我观察周围就够了。
晚上九点半,雨停了,广播里在通知我这个班次的乘客做好准备。
我松了口气。
秦照庭什么也不知道,他没有找过来。
起飞前十五分钟,我给姚阿姨发了消息,告知她学校里临时有事我不得已要连夜飞回去,让她不要过于担心。
也许是撒谎会让人变得心虚,我编辑了很多文字,试图将这个借口变成真事。
末了我又补充一句。
“替我向秦先生说声抱歉。”
从云城回到青城需要两个小时,我精神紧绷了一整天,飞机上正好是补觉的时候。
浅度睡眠容易让人做些零散的梦,我也惊讶于自己思维跳跃的能力,梦里的场景上一刻还停留在福利院的跳格子,下一刻就跳到了秦照庭的床上。
我梦到秦照庭与安夏睡了觉,梦到秦照庭与很多人睡了觉,那些人大多数都面目模糊,只有秦照庭无比清晰。
最后一帧停留在我身旁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