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主动去招惹他。
这样也好,那我便与自己约定,如果与秦照庭还有下一次见面,那么就不要再退却了。
那番秦照庭说给常岭的话未尝没有给我启发。
秦照庭说得很对,为什么他能掌控我如今的生活,为什么我总逃脱不掉他的控制,总归是我不够强大。
那么我变得更强一些,直到能够抵抗他的恶心做派。
失去朋友与失业是人生路上再正常不过的事,人不能一直懈怠下去,我又找了一份新兼职。
我去做了家教。
不得不提的是,家教的时薪要比卖奶茶和发传单高太多,果然知识就是无形的财富。
大学生家教是很常见的,这也是我很早之前就考虑过的一份工作,但我是个糟糕的人,稍有不慎就会给别人带去负能量,我不希望成为我学生的小孩也被我影响,所以每次这个念头产生后都会被打消。
如今倒是没那么在意了,毕竟内里的我与外在的我好像不太一样。
去面试的那天学生家长给了我一个这辈子都没想过的评价。
他们夸我阳光开朗。
家教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我每天的上班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傍晚六点。
这只是一个理想的时间,事实上因为我的工作失误,有时当天安排的教学任务无法完成时,我就会将下课时间推迟半小时到一小时。
我也成了小时候最讨厌的拖堂老师。
还好我的学生好像不是很在意,也有可能他十分在意,但敢怒不敢言。
他的父母希望他能考上一个重点高中,除了我所教授的英语之外,还给他报了三门其他科目。
他的英语偏科最为严重,所以需要一对一的辅导。
他父母对我很满意,每次都希望我留下吃晚饭,我推辞过许多次,他们依然乐此不疲地邀请我。
我脸皮太薄,拒绝不了几次就成功被他们留下来。
他们家除了教育方式比较传统,但其实家庭氛围很好,那小孩一看就是被爱包围着长大。
我总在羡慕他人。
某天我在学生家里吃过饭后回到租房,钥匙插进门锁时发现了一点异样。
开门后果然里面是亮的。
常岭房间里传出来不小的动静,没等我上前查看,房东忽然从沙发上窜出来吓我一跳。
“小言啊,”房东笑容满面,“里面那是我侄子,以后就住你隔壁了,他今年秋天入学,先来熟悉熟悉青城的环境,刚好跟你同校呢,有什么麻烦你们俩就互相帮忙商量着解决哈。”
她说完又作出一副歉意的姿态:“就是吧他搬进来这事儿太急了,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没事。”她是故作客气,我没有什么异议,因为我只租了睡觉的那一个屋子。
当天晚上房东的侄子小包就住了下来,他为人比较腼腆不善言辞,与我打上照面时几乎没有交流。
他没有常岭那么有趣,我与他不太熟。
我突然有些厌倦与陌生人展开一段新的交集和缘分。
我所居住的老小区这段时间像是迎来了第二春,除去新室友小包,隔壁一直空着的房子里也搬进了新邻居。
这新邻居从未露过面,大约是个追求生活高质量的人,每天我出门去给学生上课时总能看到装修队的工人进进出出,数不尽的家具家电被抬进那八十平米的房子里。
从前在秦照庭身边待得久,那些家具家电的牌子我一眼就能看出价格不菲。
某天出门时我下意识往里头望了一眼,差点被正在测试的吊灯亮瞎眼睛。
这吊灯瓦数太高,我直到下了楼来到楼梯口都还觉得眼前蒙着一团忽隐忽现的黑雾。
夏天午后14时气温最高,现在距离两点还有半个小时。
热气从沥青路面上蒸腾出来仿佛有了实体,将我熏得更睁不开眼。
半睁半闭着眼让我好像出现了幻觉。
我似乎看到了程信。
浅金色日光投射在榕树上,地面落下一大片阴影,程信的确站在其中。
一阵难以言喻的兴奋瞬间将我裹挟。
我快步走上前去,程信也看到了我,但他有点反常,似乎是想躲,却被我拦在了两棵树之间。
我对上程信的眼睛,问他:“你来干什么?”
我的感觉没有错,程信是在躲我,我直视他的下一秒他就一言不发地躲闪开。
“秦照庭让你来找我?”我继续问道,“还是你来找常岭?”
“我……”在秦照庭身边待了很久的程秘书难得有一丝慌乱,“我来找他。”
“他”是谁我心知肚明。
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而我步行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时间宽裕得很。
我能陪程信再玩一会儿。
“常岭已经被秦照庭逼走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逼问他。
“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程信说,“回家对他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你说给我听听,”我饶有兴致地压了压耳朵,勾了勾唇角道,“我会听清楚的。”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程信说不上来了,想打发我,“言先生再见。”
他那声再见让我有种咬牙切齿的错觉,我乐于看他这样的人生气。
程信没等我说话已经绕过我走到了路对面去。
我朝他喊道:“程信走之前跟我说,回繁城很好,因为这样就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他听完后果然身形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