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开了勿扰,我忘记是什么时候开的了。”
不是说谎,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印象了。
后视镜里秦照庭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正常情况下找不到人该很焦急,但他好像没有。
他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呢?是不是也在说一些套话,其实并不太在意我?
秦照庭又说了些话。
但我却有些听不懂了。
脑子里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我看着秦照庭嘴皮子动来动去,迟钝地在其中挑挑拣拣,最后拼凑出完整的意思。
秦照庭说:“等这次从云城回去,我带你去趟医院。”
我摇头以示拒绝。
为什么突然要带我去医院?医院是病人去的地方,我没有病为什么要去?
“你听话些。”秦照庭降了车速,分了些神来同我说话。
“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攥紧安全带,“你刚刚亲口说的,我们还不算在一起,那么你管我的立场是什么?”
秦照庭沉默了。
回酒店的路不该如此漫长,可我总觉得花了比平时多一倍不止的时间。
如果不是导航的最终目的地还是我们住的地方并且一路上都没有偏离过路线,我简直要以为秦照庭在偷偷将我带去医院的路上了。
殡仪馆大多建在城市最偏僻的地方,离开那片鸟不拉屎的地界,我总算看见了一些熟悉的街景。
应该是快要回到酒店了,我却突然接到个电话。
我人际关系很简单,会打电话找我的人除了姚阿姨便是导员。
我猜是前者。
猜对了。
姚阿姨让我回福利院一趟。
我问她有什么事她却不正面回答,只说让我尽快回去。
有些蹊跷。
当初订的酒店离福利院就不算很远,秦照庭调转方向,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福利院。
姚阿姨已经在休息室等我多时。
她面色有种不同往时的凝重,见我进来后就将一个牛皮纸制的档案袋摆在了茶几上。
“打开看看吧,小言。”
我直觉里面是一些我不想触碰的东西,但手不受控地解开了上面的密封条。
里面是一些照片,有年轻的男人和女人,还有一些小孩。
姚阿姨:“院长临走之前,曾有一些人找过来,声称是你的亲人。”
我捏着照片边缘的手指瞬间僵硬。
“嗯。”我应了一声,表示我听到了。
她又接着道:“他们一开始说得含糊,二十多年前被扔在院门口的孩子有很多,我们都没联想到他们要找的人是你。”
“嗯。”
姚阿姨:“那家人上个月来过福利院好几次,在确定你的想法前,我们都不希望你会跟他们正面碰上。”
“这也是为什么我和院长上个月没让你回来。”
“……”
信息量巨大,靠我如今匮乏的思考能力,姚阿姨的语速有点偏快了。
档案袋里还有一张出生证明的复印件,不知为什么姓名那一栏一片空白。
我问姚阿姨:“我原本……叫什么名字?”
“他们说,”姚阿姨张张口,表情有些僵硬,好像难以开口,“当年还没有来得及给你起名字。”
“原来是这样。”
休息室里安静一片,老旧的立式空调工作时声音很大,心脏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更加明显。
那张出生证明上有一个二十二年前的日期,应当是我的生日了。
好巧,和前前任院长估算的日子完美重合了。
原来那不是我的假生日,那是我的真生日。
思绪一下子飞回到很多年前,前前任院长在每年那特定的一天给我吃鸡蛋面的情景,又一瞬间飞到秦照庭给我送的生日礼物上。
然后被人打断了。
“所以现在呢?你的想法是什么?”姚阿姨的目光有点小心翼翼,看似盯着这休息室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实则都落在我身上。
我没什么想法,脑袋里空白一片,强行运转就像缺少机油润滑的生锈齿轮,不仅动不起来还会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不久前在秦照庭车上出现过的状况又发生了,我只能勉强听懂姚阿姨的话,却不能做出反应。
“小言?”姚阿姨关切地注视着我。
我回过神来,发现这样的走神很不礼貌。
我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告诉她:“我不会去联系他们的。”
当然不会去联系,我早已过了那么在乎亲情的年纪,更何况那些人曾经抛弃过我,凭什么又要求我重新主动选择他们呢?
“你之前不是……”
姚阿姨好像有点惊讶于我的选择。
“不是什么?”我以前也是个薄情寡义十分冷血的人,亲情于我而言是不重要的东西,我也没想过要去找到他们。
“也好,”姚阿姨喃喃道,“也好,既然如此,你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那边如果再派人过来找,院里会站在你这边,帮你应付过去。”
我点头,问姚阿姨:“我今晚可以住在福利院吗?”
“当然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我收好档案袋打算离开:“那我先回酒店收好行李。”
“小言。”临走出门的时候姚阿姨又叫住我。
我停下来,她眼中的几丝犹豫被我精准捕捉。
转瞬过后,她眼中就只剩几分深意,问我:“你是自己过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
嘶……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解释小言为什么想回福利院住,还是解释一下吧,感觉伏笔埋得不算很好哈哈……
其实就是福利院对小言来说是家一样的存在,但是他深知这个地方不能算作真正的家,所以每次回去住都要先很仔细认真地得到许可,然而遇到了一些挫折或打击还是会想要回来的,就是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