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把她甩开。
林淑芸表情有一瞬凝滞,转而要挽住我的胳膊:“这里冷,我们上车去。”
我更加厌恶地躲开并退后两步。
“我今天来,是想给你送点东西。”她从副驾拿出一条围巾,展开套在我脖子上,“这是我织的,你和弟弟妹妹一人一条。”
围巾,又是围巾,围巾一定会成为我明年最讨厌的东西。
我一把扯掉那条围巾扔回她手里:“我不要。”
林淑芸:“这个不喜欢没关系,我还给你带了其他的,你等我一下,我去后备箱里拿出来。”
“上次你骗了我。”我说。
我只答应和她一个人吃饭,她却让我像只马戏团的猴子一样,将我曝在所有人面前。
我记仇,这件事记恨于心,这辈子都不忘。
“上次的事是个意外,你听我解释。”林淑芸眼里满是慌乱。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有点呼吸不畅,“拿着你的东西回去,不要再来找我了。”
“小言,”林淑芸冲进楼梯口拉住我,“你等一下!”
我讨厌和她身体接触,用手把她推开后在身上擦了擦。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林淑芸目睹全程,嘴角有点颤抖。
“不然呢?”我冷笑道,“我应该很喜欢你?在你找到我的时候对你感激涕零?”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十岁的我可能可以,现在的不行。”
“二十多年前把我扔掉这么多年都从没出现,等我快毕业了找上门来你们有什么目的?让我猜猜,”上次被那四叔逼着相亲历历在目,“你后面生的孩子还没成年吧?你们想让我去进行所谓的家族联姻?”
我不是不谙世事的蠢货,陆家舍弃我肯定有他们的原因,找到我也要有找到我的目的。
林淑芸嘴唇翕动着,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我好像猜对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牙关紧绷,“你没有忘记吧?我是个喜欢男人的神经病,我对女人没有感觉。”
小时候的福利院还是男女分开的大通铺,我只知道男孩和女孩不能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以及上学时学校严防早恋不允许男女成为同桌,身边的同学偷摸谈恋爱时我也没对哪个异性产生过好感。
对同性也没有。
是直到秦照庭出现后我才对于性向有了确切的认识。
“小言……”她双眼模糊,捂着心口,一副我让她很伤心的样子,“你不要这样说话。”
“这是事实。”
他们不当我是个人,他们只将我当做一件无利益时丢弃,有利益时捡回的货物。
所以我不介意将自己比作一件货物,也不介意将自己剖得血淋淋的,这与他们给我带来的伤害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联姻是我对他们的价值,而现在这个价值已经没有了。
所以放弃我吧。
“没有什么目的,这些年我都很后悔,我一直想把你找回来只是因为,”林淑芸开始落泪,“我很愧疚。”
“你相信妈妈好吗,我当年也不想的。”
“这样的话你还要说多少次?”我已经很厌倦谈论这件事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语无伦次,“我当年不是故意的……”
“够了。”
“那时候我明明都已经,给你取好了名字的。”她猛地朝我扑来,我甚至来不及躲开,“小瑜,你是我的小瑜啊。我怎么会在意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我只在意你过得好不好……”
“……”
原来我除了言知以外,还有一个名字。
灯影下雪花飘落无声,耳边只有风声呼啸。
我意识游离,推开林淑芸,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扔下我呢?”
林淑芸抽抽噎噎半天没说话,我笃定她不敢说,正要驱赶她离开。
“当年的事,不是我的主张,是你父亲——”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
我想让她立刻说完,谁料她越过我直勾勾盯着我身后问:
“小言,那是谁?”
一楼的灯是坏的,我回头望去,身后是黑洞洞的一片车棚,这样的黑让我从心底迸发出一种恐惧的感觉。
秦照庭藏在别人的车棚门口,已经不知道偷听多久了。
我没有及时把林淑芸赶走,秦照庭还是看见了。
察觉到我的视线,秦照庭大大方方从黑暗中走出来,立在我身旁。
林淑芸缓缓将捂住心口的手放下。
“小言,”她收了眼泪,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秦照庭,“这是……你喜欢的人吗?”
那眼神里有困惑,有探究,还有一些惊诧。
林淑芸不能白活这么大岁数,结合我喜欢男人这个事实,联想到这层不奇怪。
上次我捏造了与秦照庭正在谈恋爱的谎言,这次我不说话,不肯定也不否定,我比较好奇秦照庭会怎么回答。
秦照庭很淡定:“您是……言知的母亲?”
林淑芸没有说话。
想来是因为我在场,她不敢承认。
“抱歉,没有听小言提起过,所以不是很确定。”秦照庭微微一笑,“我记得他从小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他倒是演上了。
林淑芸听完面色灰败,脸上泪痕还未干:“没有记错的话,你姓秦?”
“是。”秦照庭依然很礼貌地笑着。
“之前小言住院的时候我就听说过秦家的儿子也在同一家医院,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们会有关系,”林淑芸说,“竟然是你。”
好可惜,看来等不到秦照庭表态了,她已经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