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回反复数了很多次,四点钟好像不是我。
而是我身旁的安夏。
秦照庭果然是……有一些旧情的吧?
心头跃起的火苗逐渐熄灭,连带着秦照庭身后的灯都暗淡许多。
“言知,在想什么呢?”安夏笑盈盈地凑到我面前,将我飘出去好远的思绪唤回,“你听见没啊,刚才秦照庭说——”
“听见了的。”我真的听得很清楚了,他为什么还要再一次提醒我回忆一遍?
我着急收拾好失态的表情,不希望这颓败的样子被安夏看了去。
我多想问问他为什么都要和别人结婚了还要和秦照庭有关系,可理智告诉我不能那样。
“不好意思呀,”我同安夏道歉,“晚上吃太多了,我现在必须要去趟厕所。”
“是晚上吃坏肚子了吗?”安夏关切道。
“好像是。”我弯腰捂住胃部,其实没有那么疼,但演戏就要把戏份做足。
“我回屋给你拿药,你把这个带上,”安夏塞给我一个香包,“防蚊的,你刚刚好像被咬了很多口。”
安夏是个很细心的人。
我天生吸引蚊虫,就像赶赴一场盛宴,刚坐下就被等候多时的蚊子大快朵颐。
大腿上的蚊子包肿得像五角硬币大小,还有些余痒未消让人止不住想抓挠。
虽然已经预感这香包应该对我没什么用,我还是收下了安夏的好意。
安夏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起初我以为他喷了什么名贵的男士香水,将香包接过后才知道原来一个香包就可以做到。
我借着上厕所的名义逃了出来。
从我起身到离开,秦照庭都没有管我。
厕所是密闭的,我天然对这种除我以外无人的有回声的空间天然感到心慌,每每身处这种地方时总有一种空洞的恐惧感。
厕所不是久留之地,我特意绕了远路来到别墅的另一侧。
贴着墙面行走时还能听到不远处的欢声笑语,应该是那张王牌终于被其他人抽到,他们在挑战大冒险。
迎面吹来的海风将那些声音吹得离我很远,海浪冲击上岸,里面有一些溅湿了我的腿。
落在皮肤上的海水很快蒸发干涸,留下一个干巴巴的印记。
远处灯塔在闪烁着红色的光,漫无边际的波涛摇摇晃晃,在月下泛着光辉,让我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
耳边突然万籁俱寂,海水能洗去一切烦恼,只留下一个不沾染脏污的我。
我从未像今天这般迷恋大海。
“涨潮了,你离海面这么近,小心被卷下水去。”
背后冷不丁冒出个声音,有人来了。
我顿时清醒过来。
转身一看,月色清冷,有个男人立在离我不到五米的沙滩上。
他慢慢走向我,表情严肃:“你跨出警戒线很远了。”
岛上防止有人失足溺水,在涨潮后仍能显露的海滩前拉了警戒线,大海神秘且凶险,刚上岛时秦照庭就告诫过我不能在警戒线范围外活动。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沙子和潮水翻滚混合,我脚上那双白色运动鞋已经被染成泥土色。
而我对于翻越警戒线这个动作已经没什么印象。
那男人走到与我齐平的位置停下来。
“你是这里的救生员吗?”我问。
安夏的布置那么周到,沙滩上安排几个救生员轮班也不是没可能。
“不是,”男人说,“但我有义务在岛上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
他是本土人的长相,口音却带了一点外国腔调。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我问他:
“你是安夏的未婚夫?”
“你是安夏朋友?”
我与他几乎异口同声,随后他先绷不住笑起来。
“抱歉啊,今天安夏的朋友上岛后大多数我都见过了,但你有点面生我才会怀疑,”他朝我伸出手,“初次见面就认识一下吧,我叫复柏。”
我也伸手与他礼节式握了下。
“我不是他朋友的话,你以为我是什么?”我中气不太足,因为我和安夏成为朋友才不到一晚上。
复柏:“是跟着大家长出来参加婚宴的小孩。”
他和安夏秦照庭是一个年纪,但我也不至于看起来太小。
他又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言知。”
“言知?”复柏脸色微变,重复着念了一遍。
“怎么了吗?”
在这里遇见安夏的未婚夫实属意外,与之攀谈就更不在计划之中,而他这一点异样也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没什么,想起来整理宾客名单时见过你的名字,我当时就在想叫言知的会是个怎样的人,”他恢复如常,夸赞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我有点不好意思,“你不去参加安夏的单身派对吗?”
“他的单身派对,未婚夫怎么能参加?”复柏失笑,“今晚我只配躲在这边吹风。”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复柏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复柏:“倒是你,安夏想让你们玩得开心,你怎么一个人愁眉苦脸地跑到这里?”
“我没有愁眉苦脸。”我否认,“我天生就长这样。”长得一副苦相,谁见了都不喜欢。
“谁说的?”复柏质疑我,“安夏以前和我提过,你是个很可爱很真诚的人。”
我可爱真诚?安夏怕不是说的是我的反义词。
我说:“那时候我才和他见过第一面,他感觉错了。”
复柏:“那你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吧?”
他一语道破,干脆利落。
我没有接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