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满。
我非常不满。
他不主动给我,我就主动向他要。
晚上是个好机会,秦照庭最近下班都很早,基本会比我更早回到家。
我下了课回到他家时,他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着。
“秦照庭,需不需要帮忙?”我凑过去敲了敲门。
“不用,你坐着。”他的声音透过玻璃门变得朦胧。
他哪是不需要帮忙,他是不让我碰菜刀。
等待是很无趣的事,我对手机提不起兴趣,只看着厨房里秦照庭的背影发呆。
过了好久秦照庭总算端着一盘扬州炒饭出来。
“赶紧吃完,我晚上还需要回趟公司。”秦照庭边替我盛饭边道。
“出什么事了吗?”秦照庭是个不喜欢额外搞加班制度的领导,很少会有晚上回公司的情况,大部分时候都是居家办公。
“财务出了点问题,要紧急核查,”他言简意赅,“公司现在还留了人。”
秦照庭向来喜欢把工作上的事往小了说,那看来就是出了很大的问题了。
我告诉他:“其实你不用特意回来一趟,你不在我也会好好吃药的。”
秦照庭手中的勺子与瓷碗轻轻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空气中再次安静下来。
他一定是听清楚了的,只是逃避不回答我。
沉默着吃完一整顿饭,秦照庭替我拿来了提前准备好的药。
一开始我经常会将标签和剂量弄错,后来秦照庭就不要求我自己做这些了,他会替我准备好,送到我的手边,就差替我把药吃下去。
我当着他的面把那捧药片吞下去,灌了一大杯水才堪堪没把自己噎死。
秦照庭收好药盒,转身寻找他时他已经站在玄关:“我十一点会回来,你自己好好在家待着,去哪里都要跟我说。”
等等啊,他出门了,那我想向他讨要的东西怎么办?
我脚步向前挪,想开声叫住他,奈何他先一步将门带上了。
室内重新恢复一片寂静,我走过去贴住大门,秦照庭下楼时皮鞋碰撞水泥台阶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入我耳中,十分有规律节奏。
以往的夜晚秦照庭都会在家,即便不见面也能感觉到家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可是今天只剩下空荡无人的冰冷气息。
秦照庭说,他十一点才会回来了。那在这之前我要做什么呢?
思考了很久也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我蔫蔫地倚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被薄薄云层遮盖,只露出一点朦胧影子的星星。
云卷云舒,星星有时被藏匿,有时又被彻底暴露行踪。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好多事,有我和秦照庭在校后门咖啡厅的初见,有秦照庭给我做很多很多难吃的饭,有我在去往云南的火车上和秦照庭通电话,有和秦照庭一起在福利院外看流星,还有许多许多。
据说人死前脑子里会走马观花地将一生所经历过的事情都过一遍,有人会从记忆最深处找到年少时喜欢的人,也有人最终只记起从前家里养过的一只病死的猫,这些都是人们穷极一生得不到或留下遗憾的执念。
我现在终于亲身体会到,那么,我终于是要被那些药毒死了吗?
“怎么不开灯?”大门被打开,走廊光线泄进来,刺得我眼睛有些疼。
墙上时针刚走到“10”,秦照庭就回来了。
我从沙发上跳下,三两下便蹦到他面前,“你回来得好早。”
秦照庭要伸手去开灯,被我阻止。
他就着手半悬在空中的姿势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干我想干一晚上但是还没有干成的事。
“秦照庭,我是你的男朋友吗?”我转身将他堵在墙边。
秦照庭顿了顿,答:“是。”
“那男朋友住进了你家里,是不是会有不同的待遇?”我期待地望着他。
秦照庭略微思考一下:“你想要什么?”
“你吻我。”防止他逃跑,我攥住他的衣领子,整个人凑上去,鼻尖堪堪贴住他下巴。
要求简单明了,并且不难实现,两张嘴一碰的事,秦照庭不会不答应的。
“不行。”他倒是……拒绝得爽快。
我有些着急地揪紧他的衣领:“为什么不行?”
秦照庭:“就是不行。”
“作为我最近表现良好的奖励也不行吗?”我努力眼泛泪光以博取同情。
“我们可是在谈恋爱,”我松下手垂着眼,“是你先提出来要和我谈恋爱的,难道谈了恋爱也不能接吻吗?”
越说便越觉得难过,秦照庭可真不是人,光拥有名分不履行义务。
我赌气道:“我自己也有房子,你不答应我我就要回去住了。”
说完我作势就要去开门,手刚搭在门把上就被抓回来。
“你不肯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请求,也不肯让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照庭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秦照庭这百般推脱,本质原因是他不行。
越琢磨就越有理有据,难道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他就得了一些不能向外言说的隐疾?
这个设想令我顿时清醒,看向秦照庭的目光都带上几分同情。
但现在这个社会都是很开明的,我不会因为他不行这一点嫌弃他的。
他已经很可怜了,我会陪他好好治病。
心下做好了决定,我希望他能向我坦诚。
由我来做这个先开口的“恶人”,我很担忧地看他:“秦照庭,你现在……是不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