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你听我好好跟你解释,我其实不是想要把你……”林淑芸见状开始解释,但她说的话颠三倒四,几次三番都说不到重点上,“我真的很爱你。”
“我只问你一句话,”我偏头不和她对视,“当初陆庄把我送走,不,在我被送走之前,你知情吗?”
“我……”余光里仍能看到林淑芸脸上闪过几分挣扎,她说,“知情。”
原来是知情的啊。
“好,我知道了。”我听见我这么回答她。
我知道了的,林淑芸对我终究不是绝对的爱。
这就不得不提到那个经典的死亡选择,老婆和亲娘掉进水里了该救谁,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但倘若我和陆家的小少爷相比,林淑芸一定是选择后者的。
而在服从陆庄与我之间,她一定选择前者。
还有更多比爱我更重要的东西。
在那些东西面前,我是可以被舍弃掉的。
也许有那么一些时候她是真的想补偿我些什么,但是就像那块递到我手边的蓝莓慕斯,她并不知晓我讨厌酸涩的蓝莓。
我喜欢和讨厌的东西有千千万万种,又怎么是短时间就能了解清楚的呢?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同她再相互了解。
长大便是长大了,怎么能弥补回来呢?
小时候的言知不满意了。
“不,小瑜,你不知道……”林淑芸还在说,并且发了疯地想要拉住我的手臂。
一条肌肉线条流利的手臂横在我面前,稳当地将她制止,秦照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挡在我面前。
这可能不是一个和秦照庭说话的好状态,可在这样的场合下,我能依靠的只有他。
“秦照庭,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我对他说,“帮我把他们送出去吧。”
秦照庭摊摊手:“当然没问题。”
“陆叔,林姨,请吧。”秦照庭眯眼睛笑着对面前那两人说道。
他脸上的笑是真是假我一眼便知,此刻是假笑。
陆庄腰背挺得笔直,半晌不作声,率先抬脚向外走。
我希望他到死也能这么体面。
林淑芸还停留在原地,秦照庭便半推着她向外,她眼里还满是挣扎,被推着走两步便要回一次头。
我一次都没和她对视。
陆庄已经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微微转过头朝着我的方向。
“你喜欢男人,”他嗤了声,我看不清他被房门挡住的五官,“我真庆幸当初你没答应将姓氏改回陆姓。”
啪。
秦照庭把门关上了。
病房里总算变得清静,只剩下我和秦照庭两个人,窗外的鸟叫声也明晰起来。
秦照庭走到上次他落座过的沙发坐下。
上一次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倒是没有想过还会与他再见面。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这样很尴尬。
我先打开话头好了。
可是要说些什么好呢?
我咽下好几口唾沫,依然喉中发涩,十分真诚地看着秦照庭向他表达我的感谢:“谢谢,你真是热心市民。”
秦照庭手里的一次性杯掉了,一下子弹出去好远。
还好是一次性杯,如果是瓷杯的话恐怕已经碎掉了,我也会以为他在故意摔东西。
塑料的一次性杯弹到我的床边,我在考虑要不要帮他捡起来扔到垃圾桶。
“秦照庭,你今天……怎么又来了呢?”
不是说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当初他将我从酒会上带出来,只是为了和我说清楚,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又是想干什么呢?
“我听说你出尽了洋相,被医院保安从外面抓回来了?”秦照庭问我,他的声音天然带着威压,我住院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乍一听有些惶恐。
“对……”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没想到居然传得这么远了,秦照庭也知道,我有些羞于开口,“那天我差一点就要成功了,我已经跑出去起码五十米了,但是在等红灯的时候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保安逮住,那个保安也有点奇怪,要把我送回病房都分不清我住的那栋楼在哪里,你说保安不是应该对医院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才对吗?”
我是真的好奇,怎么会有医院保安不熟悉医院的呢?
据我这些天的观察来看,大门口值班的保安先生每天都在和很多护士聊天,每周固定要来医院透析的尿毒症患者也能准确地叫出他们是李姨或者刘叔。
难道我那天遇见的是实习生?
可是那人上了点年纪的,也不会有实习生这么久了都没排过一次班。
“言知!你不对你的健康负责任你指望谁对你负责任?!”秦照庭一嗓门打断我的思绪,他扯了个新的杯子,都还没盛上水就被捏得变形,“听你刚刚的语气,你对于未经许可擅自离院这种行为感到很自豪?”
“也没有。”我想,只是有点遗憾。
“没有?”秦照庭还在摧残那个杯子,“我看你自豪得很。”
“你过来是专门来骂我一顿的吗?”我问他。
“我没这么闲。”
我有点开心:“那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不是。”秦照庭说。
那我想不到他过来干什么了,难道真是路过这里的时候恰好想起了有个叫言知的住在某栋某层某病房里,他掌握了一些人证物证,来争当热心市民的?
他以前可没有那么热心,难道人上了年纪会变得越来越热心肠吗?
不重要。
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要告诉秦照庭。
“秦照庭,你在这里等一下,我给你看点东西。”我对他说完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