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要我说,咱们这些人里还是秦总有眼光,投资是要稳准狠,”那位邱总突然提到秦照庭,“您说是吧秦总?”
“嗯。”
我与他不过隔着一个李邮,那声低哑的“嗯”稳准狠地落在我耳中,勾起一阵痒意。
“秦总品味是真好,”邱总饮了一口杯中的酒细细品尝,“存在这儿的酒比我以往喝过的都醇厚不少。”
我后知后觉方才进门时就看见的那瓶酒属于秦照庭。
“言先生也试试看。”在我愣神间邱总已经替我斟好了一杯,放到我面前,“庆祝你创业顺利。”
“他不太会喝酒,”李邮挡在我面前,“我替他。”
我快速地看一眼秦照庭,这已经不知道是进门后的第几眼,然后默默接过李邮已经拿走的白酒杯,道:“没关系,今天我可以喝。”
我闭眼一饮而尽,酒液滚过喉管时无比苦涩,余味也尽是辛辣。
“言先生爽快!”邱总赞道。
白酒后劲比我想象更足,我只是喝了一小口,没一会儿酒劲就上了头,脑袋昏昏的连邱总又和我说了什么都听不清。
“言知……”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桌底搭住我的小臂。
我讷讷地低头,是李邮。
“你有没有事?”他贴近来小声问我。
有事。没事。
我摇头。
邱总:“言先生创业如此成功,家里边那位应该也帮了不少忙吧?古语有言贤内助——”
“我还没有结婚,”我打断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个喜欢的人了。”
李邮踢了踢我的鞋,对我使了个眼神。
我面颊发烫,脑子里像装了一团乱麻。
我不想看他。
我想看秦照庭。
借着酒意我直白地打量起秦照庭,把这大半年以来缺失的份额都补偿回来,想努力记住他此刻的样子,想把他刻进心里。
“那可得抓把紧啊,”邱总说,“现在好女孩不多,言先生这样的好男人也不多,你也适当提醒提醒人家,万一人家是不懂你意思呢对吧?”
秦照庭还是没有看着我,他对一切都很无所谓。
我突然有些厌倦了与邱总来回往复的无营养对话,拿出手机指了指,对着众人道:“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话语未落我便闪身走出包间,门关上之前便听他们又聊开。
其中有几句落入我耳朵里。
“该不会是暧昧对象来查岗了吧?”
“言先生这个年纪,也是该成个家了……”
“……”
我背靠着包间门,静谧走廊里能听到那颗不安分的心脏咚咚跳动发出的声音。
卫生间是非常好的去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
空间足够的静谧,能让我平复那颗激动的心脏。
我待得有些久了,李邮不断发来信息寻找我,问我去了哪里,为什么接个电话需要这么长时间。
我自知将他一个人留在那应付投资方并不正确,但我也做不到立即从这里离开回到包间,去闻着那若有若无的古典沉木香气与所有人高谈阔论。
白酒还在麻痹着我的神经,我洗了好几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也无果。
只要包间里的任何一个人来到卫生间就能将我的谎言戳破,只要一个人就好。
时间流淌无限变缓慢,马桶是唯一能坐的东西,我坐在马桶上,努力建立着促使我从这里走出去的信心。
外头忽然来了人。
脚步声停了下来,我听到外头的人沉稳而有力地敲了两下门板。
然后换了一扇,继续敲。
他有十足的耐心,每扇门都敲了一遍,平均三秒钟换一扇门。
他敲得太认真,一下又一下,我都要以为这地方坐满了我看不见的人。
终于他来到我所在的门前。
还是两下。
叩。叩。
我看不见来人,心跳却莫名跟着那敲门的频率起伏。
顺着向下看,门板与地面相接镂空的部分,有一点黑色发亮的皮鞋尖。
没有得到回应,他略过我这扇门,前往了我旁边的那扇。
自然不会有人理他。
他敲完了所有的门,要离开了。
皮鞋再一次经过我面前,在他即将走出去时,我顿然站起身。
衣服布料摩擦带起沙沙声,我打开门,叫住他。
“秦总,”我扬起一个弧度恰当的笑,问秦照庭,“你也来上厕所吗?”
秦照庭脚步一滞,目光在镜子中与我相撞,而后抬脚就走,整个过程不足二秒。
我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他前面:“这里空位这么多,挨个敲门干什么?”
“难不成有人在你上不出来?”我眯着眼勾着嘴角笑了两下,用手捂住眼跟他说,“这简单,你上就好,我又不看你,我闭着眼。”
“发什么酒疯。”秦照庭一皱眉,试图绕过我出去。
“这么说不是来上厕所的,”我不依不饶,“难道是特地来找我的?”
“……”
“如果不是来找我的,”我醉眼迷离,抓住他胸前的纽扣把玩,“那今天……你怎么也在呢?”
秦照庭长久地不给我回应,既不将我拥入怀里,也不把我推开,只是立在那儿,我耐不住性子,抬起头去寻找他。
却意外发现他一直都盯着我的衣服看。
“这套西装是你送给我的,记不得了吗?”我顺着他的视线也低头看了眼。
“秦照庭。”我又叫他。
“你收到我寄给你的信没有?”我向上攥住他的衣领,“收到的话,为什么不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