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呼吸
◎诊断为心动过速◎
叶岭之走上前去，把毛巾覆在黎曜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不哭了，乖。”
黎曜便强忍着眼泪，努力不再出声。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回想起水下那一幕，仍似心有余悸，抬眼看叶岭之，那人面上情绪收敛很好，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被海水一浸，仍能辨别出黎曜还顶着小说角色的妆造。
金发、碧眸、倔强、爱哭。
完美地贴切他笔下关于那个角色所有的元素。
叶岭之看着他，眼神清明柔和。
怎么会分不清戏里戏外呢，眼前的他，不是别人，就是黎曜。
是会与他感同身受的黎曜。
——
那天晚上，叶岭之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只见黎曜坐在桌子前，侧身看他，笔记本屏幕上的画面停留在海边落日前。
黎曜的眼睛有些肿，像 是斟酌了一下，他说：“今天的剧情，我想再拍一遍。”
叶岭之听闻，不自觉地眉头轻皱，“回来的时候，我大体看了一眼，时长、素材也都足够了，没必要再拍一遍吧。”
“我要。”黎曜表情坚定。
叶岭之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从中读到一丝犹疑，只好轻叹一声，“是我不想。”
今天白天那是为了黎曜的拍摄走了那一遭。
体验并不好。
他想起那时快要窒息的感觉，在心底暗叹：“原来我也会害怕。”
“相信我，岭之。”黎曜说这话时眼神飘忽了一瞬，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但是他却发自内心的想要去改变什么。
第二天上午，黎曜去盐城市中心另租了一台防水的摄像机。
同样等到日落时分，开机。
这一次，黎曜选择与他同行，近距离地拍，反反复复地拍，还补拍了很多“黎曜扑过来却扑空了的场景”......
叶岭之有些疑惑，拍多了，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测，他想让黎曜讲解一下他的想法，可他不说。
黎曜肩扛着摄像机对着他，正在拍摄中，在看不见的角度里，在水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两人一起往深处走。
走到海水快要漫过下巴了。
叶岭之牵着他的手停下脚步，问他“还要往前吗。”
海水沾湿了他的头发，黎曜平静地说：“昨天的你是什么样的情绪，是因为代入了主角还是主角映射了你。”
叶岭之没有回答。
“现在也拾起那种情绪，继续往前走吧。”
叶岭之神色晦暗，水下却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救命稻草，他执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往前走。
黎曜近距离地看着他，摄像机也还在运作。
有黎曜在，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叶岭之再次没入水里后，他闭着眼，脸上竟浮现了笑。
黎曜专注地看着镜头，水下的他特别美，仿若塞壬，朦胧了海洋的神秘，唯美又伤感。
冰冷的海水再一次包裹了他。
阴暗的情绪一涌而上，像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眉宇紧锁，口鼻冒出一串细小的气泡，然而就当要感受到痛苦时，忽然间被搂入了怀里，被吻住，还渡了气。
叶岭之有点深海恐惧症，下水之后不敢睁眼。
这一次，他猛然睁开眼睛，直直地溺进黎曜的眼底。一时间大脑宕机，像是脱轨，像是无法思考，分离的那剎那，唇间溢出小泡泡。
下一秒被黎曜带出了水面。
完全超出预期。
叶岭之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也没兴趣学，虽然夏天的爱好之一是去游泳馆泡着，带着游泳圈泡着，仅限于泡着......
没有想过他会来这一出，表情呆楞，还抓着黎曜的衣服不放，像是抓着海面上的最后一块浮木。
一时间那些困扰着他的阴暗情绪一哄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在水下时黎曜温柔而又坚定的眼神。
他按着胸口，给自己下诊断，心动过速。
黎曜故作镇定地勾着叶岭之的脖子，检查刚刚拍摄的画面，两人在水里浮浮沉沉。
余光中，他注意到叶岭之原本悲壮伤感的表情变成了一脸呆滞……觉得很有意思。他主动把刚刚拍摄的画面给叶岭之看，水下那凄美的一笑，还有接吻的画面。
“可……可是没有这样的情节。”
“现在有了。”黎曜笑着说：“我是导演，我要加戏。”
“？？？”叶岭之懵了。
拍摄了这么多天，时至今日，黎曜好像终于有点开窍了，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他狡黠地笑笑，下一秒直接把叶岭之摁进了水中，亲了过来，水下叶岭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又慌乱还不敢推开他。
再被黎曜拎出水面时，他喘着粗气，正欲责备。
只见黎曜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摄像机说：“啧，拍得不好，看来得多拍几遍。”
“啊？！”
“这回慢慢地下去，试着睁开眼睛，看着我。”黎曜还偏偏一本正经地又给他讲起戏来，“给一些回应，可以搂住我的腰，眼神温柔，嗯，就是看情人那样，懂？”
叶岭之不懂。
水下拍摄难度太大，更何况是他拿着摄像机，不断的调整支架的长度，水也越来越冷了。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温度传递，过快的心率竟开始同步。
黎曜贴着他，“不是逗你，我认真的。”
又拍了几遍，才算是勉勉强强拍到了黎曜“满意”。
都把黎曜给亲硬了。
叶岭之在水下睁开眼了，其实海洋并没有那么恐怖，波光粼粼的还有黎曜……
回去的路上，黎曜意有所指地问他，也不说是剧本情节还是叶岭之真实的想法只问他，“你还会想跳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