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岭之的状态就像走上了一个螺旋下降的旋转楼梯,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走,好像会轻松一点,至少不会那么累,然而……
越往下越黑。
越往下空间越小。
越往下越喘不过气来。
直至被“自我否定”的黑暗所淹没。
叶岭之觉得自己没救了。
他躺在藏城小旅馆的床上,头痛欲裂,手揉捏着太阳穴,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氧气,总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就像一条搁浅的鱼。
便在心里祈祷陨石快点落下砸死他。
58、大雨
◎你是我的太阳◎
在旅馆躺了近一天,高原反应终于好了很多,自离开蔚城后舟车劳顿还没机会洗过澡,到了藏城又因为高反也不敢洗。
蓬头垢面地穿好衣服,戴个口罩,看了看外面阴雨绵绵的天,拎着把伞出了门。
叶岭之打车去市区最繁华的地方,漫步在街头,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在一个路口,他看见了一队朝圣者。
他们手上戴着护具,膝着护膝,胸`前挂着皮毛衣物,口中念念有词,多诵为六字真言。
细雨蒙蒙,仍难以阻挡他们的步伐。
三步一叩首。
那是令人震撼的虔诚。
叶岭之擎着伞目送队伍的离去,他站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进了一家路边小店,要了一杯甜茶,点了一碗藏面。
没吃过,觉得新鲜。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让黎曜也尝尝。
这是他一直想来的地方,于是乎,想来便来了。也想去景点参观,但他觉得良辰美景需有佳人作伴才行,他任性溜出来了提前把美景看了,那对黎曜来说不太公平。
如果有机会,他还是要和黎曜一起看的。
吃完饭之后本想在附近的商铺里逛逛,又买了一些速食品,准备回程路上吃,还买了一个精致的转经筒打算带回去给黎曜当礼物。
打算回去的时候,雨势越来越大,听说不远的主城区有段路,地势低洼,已经淹了,想打车回旅馆,打不上车,网约车也约不到。
店铺门口驻足等雨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拎着行李箱,背着包的旅客。
叶岭之照例胡思乱想,没有等到陨石,是不是等来了灭世的滂沱大雨。
这回的打击对他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
写完的被否定了,想写的不让写。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还反手给自己上了道枷锁。
郁闷过后,冷静下来,想想被锁完的专栏,还想写什么,还能写什么,以为创作是自由的,可自由是有限度的。
这次的打击,倒有种斩草除根的彻底感。
他抬眼看着仿佛要颠倒世界的雨幕,心道才刚开始,好像又走到头了。
手中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打开一看,竟是黎曜发来了一个视频,附带一句留言:这是你一直想要的视频,你能不能早点回家[撅嘴.jpg]。
叶岭之看着未播放时的第一帧画面,是黎曜抱着吉他在麦克风面前。
黎曜好像自带神力一般,无论是乌云密布,还是急风骤雨,在他出现的那一秒,叶岭之的天空就像在顷刻间,晴空万里,天光大亮。
叶岭之想起之前黎曜在酒吧兼职驻唱的时候,他一直想把黎曜唱的歌录下来,可是天公不作美,一直没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黎曜说什么也不去那个酒吧兼职了,此后一直没有机会。
他连忙给左耳挂上蓝牙耳机。在倾盆大雨的白噪音中,点开了那个视频。
黎曜的声音,像束光,温暖明亮,穿透万里云层,直达他的心房。
“你总感到落寞沮丧你总感到失望对于人生未来总有太多迷惘。”
“你看着我眼睛你记着我声音无畏风雨别忘记还有我站在这里。”
“我只想做你的太阳你的太阳在你的心里呀 在你的心底呀。”
“不管是多远的地方,不要害怕我在身旁。”
“就算不能在你身旁 也要奋力为你而发光。”
......
叶岭之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内心温暖,再抬眸时,眼里盈润着一层淡淡的光。
本想短暂地分开几日,各自冷静。不然黎曜在眼前,他又控制不住地想是不是让黎曜失望了,叶岭之自我厌恶只会走向极端。
鼓起勇气,叶岭之给他打了视频电话,对面接得很快。
“你竟然还知道给我打电话,真是奇迹。”黎曜苦着张脸,怨妇气质登峰造极:“你走的第二天,我都在想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的艳遇。”
叶岭之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怎么会。”
“藏城好玩吗?”黎曜也有些向往。
叶岭之这趟“离家出走”,只是溜出来一个人待着,再加上体验一把“坐上了火车去藏城”,至于其他景色,他想和黎曜一起体验,于是摇摇头回道:“我也不清楚。”
“你都到藏城了,你还不清楚。”
“等有机会,我们来这里自驾游吧。”叶岭之说:“到时候一起好好玩。”
“好。”黎曜应得快,然后下一秒心里开始盘算着买车的手续有多麻烦,买车要花多少钱,而他还要奋斗多少年才能买房买车,再带着叶岭之出来自驾游。
黎曜跟叶岭之正好相反。他会格外关注那些更加基础更加现实的问题。
叶岭之从小生活顺遂,他眼里似乎只有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说起来好听,不在乎物质条件,理想高于一切。
破碎的时候,也显得格外轻易。
他随随便便就提出了要两个人一起奋斗好多年的目标,说出口的时候,还是那 么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