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腹诽着,倒是没有摇头,给出了一个猜测:“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说完他才觉得这话像是经典的放屁,跟没说一样。
果然,江怀风的表情微妙了一些,却给他留了面子,没有反驳,只说:“他的确与其他人不同。就像你说的一样,他身上的力量波动不强,不是高等级的能力者,可有趣的地方在于……”
他顿了顿,想起那天的初遇,语气莫名,“他身上有种威胁感。”
那天白发少年靠近他的胳膊,并说出那句奇怪的话之前,江怀风没有将其看在眼中。
不过是一只可怜兮兮的淋雨小狗,寻求强大人类的关心罢了。
不少寻求庇护的孩子都做过类似的事情,他们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年龄与外貌优势,向好心人换取遮风避雨的场所,却没有考虑过,真正好心的大人会在雨水来临前就修好棚顶。
而不是像他这样,即使见到落水的小狗也无动于衷。
然而在他不耐烦甩开人之前,少年轻声说完那句话的瞬间,一种深沉的、诡异的威胁自下而上,侵袭了他的感官。
面前无害的少年好似变成了不可靠近的悬崖,又好似是面对捕食者的猎物,擦过刀锋似的刺痛感疯狂在直觉叫嚣。
那种感觉让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拉开了距离。
对于一个二级失常者来说这种行为堪比逃避,绝对算得上罕见。
即便面对同等级的能力者,也不一定能让他切实产生这种感觉,做出这样的应对。
当时来不及细想,他以为只是单纯不适应和陌生人太过亲密接触。但事后冷静下来,他细细回顾,才清晰分辨出,当时自己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威胁,以至于他想要避开与那少年的身体接触。
“这不可能!”
徐侃下意识反驳,见顶头上司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退缩,顶着如芒在背的目光解释,“那少年最多是个四级失常者,甚至可能是如他身份登记上的无能力者,那些把戏说不定是利用道具实现的。他那么轻易被人抓走,不可能是个强大的能力者,也不可能带给您威胁。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明白,您不止是个普通的二级……”
后半截话在江怀风骤然凌厉的眼神下咽到肚子里,他梗着脖子,坚持道:“我已经让人检查耳仔他们好几遍了,他们身上一点精神力暗示的痕迹都没有,您如果不信,可以亲自检查。”
江怀风定定与自己的得力手下对视。
碧绿的眼眸于阳光下似春水,于阴影中似死潭,波澜不惊,死寂中透着难言的压迫。
徐侃原本坚定的答案在这般注视下动摇起来。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眼,真的看错了一个超级强者,把人当做无力的小屁孩,还傻乎乎中了套,让人里应外合给C区的颜面抹黑。
江怀风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用那么焦躁。”他说,“这只是我的感觉,并没有定论。而且,那孩子不是被抓走了吗?”
徐侃下意识嗯了一声,听见顶头上司优雅贵气的声音继续说。
“想要得到这个答案,还是问问当事人最快。想想办法救下那孩子吧,好歹在C区,众目睽睽下眼睁睁让人带走了,之后来参加宴会的那些家伙们要是听说了这事,可该高兴握住个把柄了。”
这就是不论如何都要找到人的意思了。
“我明白了。”徐侃点头,“除了负责宴会的人手,剩下的人我都会派出去找。不过这样大张旗鼓,会不会打草惊蛇?”
江怀风意味深长:“打草惊蛇的前提是对方是蛇。”
徐侃恍然,又担忧道:“可这样,其他区的人会不会从中察觉到什么,反而来阻碍我们?”他可没忘记那些明里暗里的试探与骚扰。
江怀风气定神闲:“如果其他区的人真的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插手来找找,想要卖个人情,或者抓个把柄,这都不重要,但,假如到时候哪一方没有动静或者动静过大……”
“说不定就是那些绑架犯背后的人!”徐侃觉得自己完全懂了,他对自家区长投去敬佩的一眼,“我这就去办,先去排查那些组织的据点。”
他转身就打算走,忽然想起什么,硬生生剎住,又看向江怀风。
“还有什么没有说清楚的吗?”江怀风耐心问。
“不,也不算。”徐侃有些纠结,“如果找到那少年,您要见他吗?我并不是质疑您能力的意思,但耳仔他们说,这段时间那少年身上似乎有不小的变化,变化的程度一度让他们不确定对方到底是哪种能力者。”
江怀风挑眉,有些奇怪他这话的矛盾之处:“能力者的特征很好辨认,怎么会有怀疑?而且,你不是不相信他能够威胁到我?”他也不觉得一段时间不见能有多大变化。
徐侃也不觉得,可他总要尽到副手的责任,把耳仔他们的异常说清楚。
他解释道:“据说那少年头发颜色变化了很多,怀疑是因为他们不太分辨得出来是肉/体变化的能力,还是精神力的幻觉。从耳仔他们身上没有检查出精神力效果来看,确实可能是肉/身变化,他们一度怀疑是失序者也不是没有理由。现在想想,也可能是使用了某种药剂的效果。”
“所以到底是什么变化让你担心?”绕来绕去没个重点,听得日理万机的区长都有点烦了。
徐侃一脸认真地开口:“据说——他很容易讨人喜欢。”
江怀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定下属没有被什么精神力影响才问,“这就是你认为的威胁?”这种威胁怎么比得上他感受到的那种气息,危险性堪比蚊子和大象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