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乙说到最后已经完全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叹了口气,“万一被判断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极端能力者,你会被学院开除的。”
这样的例子在往年时有发生。
尤其是失常者,似乎是因为能力与精神相关,发生失控暴走的概率比身体变异方向的失序者大得多。学院开除最多的也是这类失控的失常者。
总而言之,这件事后续阿米利亚如果没有处理得当,很有可能面临同样的结果。
面对两位同学满是忧愁的解释,阿米利亚的反应丝毫未变。
像是有些累了,他换了一只手继续托腮,目光依旧盯在比斗台上,用略显懒散的调子答道,“嗯,我知道。你们不用再说了。”
同学甲乙齐齐一噎,脸上顿时露出了复杂难辨的表情,好似恨不得当场晃着他的肩膀,把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灌入他耳朵里,逼他能稍微认真对待一下。
阿米利亚一看就猜出了这两人的想法,但他无意去解释自己的做法,也没有这个必要。
被老师严格看管,得到特殊待遇,受到更多关注,这些从一开始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仅仅见到虞仞还不够,他需要一个更长久与虞仞接触的借口。
如果没有这个借口,那么他就创造出这样的借口——比如,作为被其监管的学生。
虞仞出手阻拦他和齐芦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力量鼓胀的瞬间,如沸腾的湖水冒出灼热的气泡,仅仅是凑近些许,也被其中隐约的温度烫得心下一惊。
有这一事实在前,足以证明虞仞的能力确实不止目前看见的程度。
所以接近是有必要的。
既然重伤齐芦不仅能够试探虞仞,还能为他创造出接近虞仞的条件,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去这么做?
阿米利亚漫不经心的视线恰好和虞仞对上。
元帅大人的目光冷静而严肃,像是面对每一个学生那样毫无波澜。
小魅魔却发现了其周身涌动的并不完全平静的情绪。
他扬起脸,对虞仞勾起唇角,笑了笑。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北境赫赫有名的元帅大人。
虞仞视线微顿,随后若无其事移开了目光。
这堂课结束后,在高年级生或警惕或畏惧或探究的眼神中,阿米利亚被叫去了虞仞的办公室。
这是正常的处理流程,毕竟事件发生在虞仞的课堂上,于情于理,虞仞都需要过问。
其他两个低年级生知道自己没法改变这一结果,便说会在办公室外等他。
阿米利亚不太理解他们的动机,说不需要等之后,却得到了两个不知道为何可怜巴巴的眼神。他们那样子,倒像是阿米利亚做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一样了。
虞仞的办公室与其作风一致,偌大的空间内只有必要的桌椅书柜,并无太过私人化的摆件,冷硬的黑白科技感充斥着整个空间,一看便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味道。
如果是敏感点的人,大概一进来就会被这里隐含的冷漠吓到,开始畏首畏尾起来。
而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元帅大人,身体前倾,双手交迭,眼皮一抬,逼人的气场下,开口便是冷厉的审问语气。
“说说看吧,你为什么要对齐芦下重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虞仞一开口就为这件事定性了,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能力者失控的因素,语气非常笃定。
这表示他知道这次是阿米利亚故意为之,而不是所谓的能力失控暴走。
与同学甲乙猜测的不一样,最容易导向最坏结局的结论,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了。
阿米利亚敛下眉眼,把之前准备好的“因为被齐芦攻击的气势逼迫,不小心失控了”的说辞咽了下去。
现在的情况搬出这套说辞毫无意义。作为科技水平极高的北境的统治者,虞仞很可能对失控者的状态极为了解,也很清楚真正的失控是什么样,继续在这方面说谎,不会给他带来太多好处。
那么该怎么说,才能顺利引起对方的兴趣,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难以脱身的困境?
阿米利亚打量了一番不动声色的虞仞,从他周身浅薄的情绪起伏中得出了回答的方向。
“因为齐芦想要杀死我。”黑发少年挺直腰板,面无惧色,直视着威名赫赫的师长,“如果我不出手,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听上去像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正常反击。
但虞仞没有被这话糊弄过去。他轻轻敲了敲桌面,视线自上而下,透着淡淡的审视,“你应该清楚,他做不到。相对的,你下手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反击的限度。”
这话就是默认了齐芦的意图,也承认了阿米利亚的实力。
却让阿米利亚心下一沉。
他的判断没有错,虞仞其实根本没那么在意齐芦的死活。这一场问话,与其说是兴师问罪,不如说是例行公事。
学院并不提倡滥杀无辜,也不提倡互相残杀,至少在课堂之上,老师们不能对这样的情况视而不见。
所以阿米利亚做出了差点杀死同学的举动后,虞仞排除了能力失控的原因,便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足够合理的、能够让他放人一马的解释。
简而言之,目前,虞仞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只是在处理一个不得不处理的麻烦。元帅大人对齐芦没有兴趣,甚至可能对他也没有多少兴趣。
这不是阿米利亚想要看见的局面。
“我听说北境的元帅欣赏强大的有才能的人。”
黑发少年再出声时,忽然提了个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