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他遭遇了什么不能处理的突发情况,可以回去找虞仞求救的意思……?
如此大费周折,都快让人有几分感动了。
阿米利亚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起身递给郁衡,“我们走吧。”
可惜,他不是能够帮助虞仞的神之容器,甚至从争夺神之容器的角度来说,他们还是对手。
“嗯。”郁衡收好东西,也不多问,自然地牵了阿米利亚的手就往外走,仿佛无论阿米利亚说什么,他都不会质疑,也不会犹豫。
但这几日的相处经验已经足够阿米利亚清楚,这位可不是给根骨头就能满足的乖狗狗,而是伺机咬下猎物血肉的凶戾饿狼。
即使如此也无所谓。
作为临时饲主,阿米利亚做好了两手准备。
一是他成功驯服了坏狼,让对方心甘情愿在合适的时候死去,为他换得最大的利益。
万一驯服不了的话,那就只能……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黑发灰绿眸的男人微微垂首,视线专注地看过来,“怎么了?”
阿米利亚目光清澈,眼神坦荡,随意的口吻宛如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我在想,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郁衡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远方的风景,语气平淡许多,“为什么这么问?”
明明从结伴逃亡这么久都没有提过这样的话题,阿米利亚还是以前那副对他人不感兴趣的样子,在听见那道失踪人员追寻令后,却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郁衡难免多想。
米亚是阿米利亚的假名,他是知道的。
这道失踪人员追寻令代表了阿米利亚还可以回去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难道现在阿米利亚后悔答应他一起走,想要抛下他离开了吗?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他该怎么办?
不,在那之前,他该怎么让阿米利亚留下来?
阿米利亚能够变化容貌,如果真的一心要远走高飞,能够轻易躲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到时候他束手无策,又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人?
只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脑中压抑不住的恶念就不断往上涌。
难道真的要像江怀风做的那样,打造一座足够宽敞舒适的笼子,才能困住这永不回头的人吗?
要折断他的翅膀,要捆住他的手脚,要打碎他的向往……可这样做的话,他就会满足吗?
胸腔好似有团闷火在烧,心脏却在冰冷中缓慢下坠,难言的折磨中,郁衡听见造成如此境况的人满不在乎的反问,“这很重要吗?”
重要吗?
要到什么程度,阿米利亚才能理解,才能听见,才能……接受?
郁衡:“……你说的话,都是重要的。”
“你以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小魅魔笑了笑,轻巧挣开了牵着自己的手,往前快走了两步,微微抬头,走在黑发灰绿眸男人身前,似乎要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看得对方不自在地偏过脸也没有移开目光。
“你更喜欢以前的我吗?”
即便略感无措,郁衡也敏锐抓住了关键的问题。他一直隐约感觉阿米利亚态度有变,此前苦于没有机会问,现在倒是正好找到了询问的时机。
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二选一的死亡选择题。
“你希望我喜欢哪一个?”
阿米利亚还是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容,轻巧将问题抛回去,又不等人思考,将话题转了回来,“人是遵循欲望的生物。我只是感到好奇,你会救我,是遵循了什么样的愿望?”
比起欣喜,郁衡更觉惊讶,这似乎是阿米利亚第一次明确对他表现出兴趣。
此前,阿米利亚几乎没有正视过他的存在,没猜错的话,多半是将他当做余枝的哥哥这样的附属品,或者随意打发的玩具之类。
与竭力忽视阿米利亚存在的他相反,阿米利亚大概是呼吸间自然地,对他视若无睹。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吻也是,现在的举动也是,都不像是他所知的阿米利亚会做的。
这短短三天中,很多休息的间隙里,郁衡都会刻意无视,甚至回避的问题,似乎终于到了不得不显露出来的时候。
为什么要亲吻我?为什么要提出那样的要求?为什么对他好奇?
为什么……
许多疑问混合在唇舌之间,最后被吐出来的,却是一个郁衡自己都没想到的问题。
“利亚,你……讨厌我吗?”
连郁衡都没有意识到,在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他露出了怎样悲伤可怜的神情。
阿米利亚将这些细节看得明白,径自眉眼一弯,“你在说什么呢?”
不是否定,也不是肯定。
只是如此,听见回答是郁衡,心脏也仿佛死去了一剎那。
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听见肯定的答案,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应,但下一刻,将他推下冰河的人同样轻易将他从溺忘的河流中打捞了起来。
红发黑瞳的少年眼神直勾勾地看过来,说话间隐约有好闻的香气散出,连声音都是轻柔到像是棉絮,每个字从那张嘴里吐出,就变成了构成美梦的基底,“我可不会亲吻一个讨厌的人。相反,我现在大概算得上喜欢你。”
喜欢作为神之容器的,能够被他一举一动牵动神经的,面前这个郁衡。
喜欢……?
郁衡灰绿色的眼瞳扩大,一瞬间觉得像是在做梦。
梦里他踩在柔软过分的云层上,所以现在整个身体才轻飘飘,不知在何处落地。身侧的手指蜷缩了又伸开,轻微的刺痛从手心传递,佐证着面前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