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信徒们转入了地下,仍然在为了他们信仰的神明,努力杀死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能力者。
在他们眼中,只有为神献出的生命,具有真实的意义。
虞仞不想对狂信徒们的行为多做评价。愚昧有时候并不是一种天性,而是选择。
但教团的人来抢走他的人,亦或者想要对他庇护的人下手,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北境元帅的功绩并不是靠忍耐得来的,虞仞也不是个挨打不还手的人。
在确定这件事与教团有关后,到底谁是狂信徒成了下一个问题。
米亚和姬永两人之中,他更倾向于姬永是那个隐藏身份的狂信徒。
抛开所谓的师徒关系不说,单纯从身份上分析,米亚不像是和教团有关的人。
米亚的身份是伪造的,虞仞在事后调查失踪事件时察觉到了这一点。相反,姬永的身份证明完美无缺,清楚记录了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完全有迹可循。
按理来说米亚更可疑,但正因为是不择手段的教团,才不可能在伪造身份上出差错。相较之下,东躲西藏的神之容器不擅长伪造身份,只能弄出个假身份应急这种事,更符合常理。
再加上米亚神之容器的身份,如果他真是教团的人,不可能还拥有自由。教团对神之容器的态度癫狂又怪异,绝对会将其牢牢掌握在手中。
经过再三推论,姬永的嫌疑达到了最大。
事后,虞仞的各种调查也佐证了这一点,甚至还查出姬永在教团的地位不低,极有可能是高阶狂信徒的消息。
这不是个好消息。
一方面证明学院已经被教团渗透,偷偷混入了高阶教团成员,还在众人眼皮最底下藏了这么久都无人发现。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他们慌乱之下露出了马脚,这些狂信徒一定能够潜伏更久。
另一方面,证明米亚失踪不是意外。
说明要么米亚被发现了神之容器的身份,他杀死了姬永,被赶来的第三人接应或帮助,匆匆忙忙逃走了。
要么米亚身份暴露,他杀死姬永,被赶来的又一个狂信徒抓住,强行带回了教团之中。
如果是前者,米亚应该还没有生命危险,仍在某个地方东躲西藏地活着。但从侧面说明,他这个弟子没有完全信任作为老师的他,逃走之前没有寻求帮助,逃走之后也没有再联络过。此前虚假的师生关系和轻薄的纸张一样,一戳就破。
如果是后者,米亚被掳走带到教团,大抵就生死难料了。谁也不知道教团的那些疯子会对新到手的神之容器做出什么样的事,也不能保证去了教团后,米亚还是不是米亚。
这么看来,第三者的身份是敌是友,决定了米亚的命运如何。
作为北境元帅,虞仞需要顾及其他势力的眼线,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软肋,更不能随意派出军队让大量人去寻找。
作为荣誉校长,虞仞还有自己的职责需要履行,他不能轻易离开学院,能做的仅仅是为米亚留条后路。所以他发布了失踪人员追寻令,想要告诉那个不知道在哪的学生,如果想要回头,他会保护他。
唯独作为老师,虞仞心想,他能够稍微对自己的唯一的学生偏心一点。
所以他派遣了私人小队,到处搜寻米亚的下落,帮米亚补全了虚假的身份证明,掩盖了模糊不清的过去,在北境让人去教团的各个据点搜查,试图救出可能被困的学生,甚至和米亚的室友谈了谈,顺利让他签下了保密文件。
有趣的是,当时那个叫做尤鸿的学生出人意料,非常爽快。
与传闻中不服管教、顽固不化的样子不同,听说是要为室友的一些事情保密,尤鸿没怎么质疑为什么要签,也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那家伙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如果不为他保密的话,”银灰色短发的少年顿了顿,手上转着的笔都停了下来,脸上不易察觉闪过一丝烦躁,他小声说完了后半句,“那家伙一定会死在不知道哪里的。”
虞仞看清了少年的表情。
他面上并无异样,只是不动声色地套话:“奇怪是什么意思?尤鸿同学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啊?线索?”尤鸿眉头隆起,他抓了抓头发,一脸不耐,“我怎么知道那家伙去哪里了,什么都不愿意说,什么都不告诉别人,事到如今,我……”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急匆匆咽下了最后的话,将手上的文件递给虞仞,“元帅,签完了,我走了。”
“辛苦了。”虞仞不介意他的态度,平静地收下文件,“如果还有别的事,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嗯。”尤鸿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烦闷表情离开了。
虞仞目送他离开,由此确定,尤鸿确实不知道米亚的下落。不过……
元帅大人露出了些许深思的神色。
刚刚尤鸿的表情,倒不像是他自己说的,对米亚毫无想法,纯粹只是普通同学,更像是……在说有好感不自知的人。
米亚那孩子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轻易在一举一动间就获得他人的好感,变成对别人来说重要的人。
只是他又好像颇为无情,对抛下的丢下的放弃的事物,统统视而不见。这么久连个音讯都没有传来。
可惜这大概算不得什么线索。
而被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到底在什么地方,都不被知晓。
虞仞阖了阖眼,严肃的眉宇间褶皱松开,第一次显出些许疲惫来。
或许这就是一时冲动,收了弟子需要还的债吧。没有消息,也算得上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