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能完全观测到能量波动,但他中途设下的魔力探测结界,还是如实反馈了一些信息,告诉他郁衡的情绪临界点大概在什么地方,以及需要何种强大的情绪才可能激发。
阿米利亚耐心计算着这些数据,心头一片坦然。
嗯,无论是郁衡还是他,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怎么不能说是一种皆大欢喜呢。
“你认为这没错吗?”
“砰”一声,砸到桌上的手边缘泛红,震动的余韵还残留在桌脚,木质的办公桌上隐隐显出手掌的轮廓来,一看就用了不小力气。
江怀风极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过于难看的表情,阴沉沉盯着面前人的眼睛里却还是像有火在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利亚。”话说到一半就难堪似的被咽下,被打断的气势说出后半句时,就显得弱态了几分,莫名像是带了点质问的委屈。
被质问的人坐在沙发上,还是之前那副没有骨头,随意到极点的坐姿,披散的红发从背部往外蔓延,爬上了沙发背。白皙红润的脸颊上,乌黑水润的眼眸平静如常,连眉毛摊开的弧度都和前两天一模一样。
只有变作青年的体型、红肿破皮的嘴唇,和往脖颈里看去星星点点的吻痕,证明了对方到底做了什么事。
“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阿米利亚的回答与表情一样无辜。
如果不是江怀风知道阿米利亚的性格,他或许真的以为阿米利亚无辜至极,不过是不小心被人蒙骗,才做了这种事。
不,退一万步说,万一真的是阿米利亚被人骗了,才会变成这样的呢?
这份侥幸出现在脑海里还没有三秒,就被其主人无情拍死了。
江怀风不是个傻子,更不是个会自欺欺人的家伙。他对阿米利亚并非一无所知,至少他知道,对方这副一脸坦然的样子,就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给他任何的解释。
想到这里,江怀风觉得额头上青筋直跳,火气从肺腑中上涌,只冲头顶,一时让他脑子都发昏。
如果不是他今天和阿米利亚吃饭的时候眼尖,无意中瞥见了对方衣领处的一道吻痕,阿米利亚估计都不打算跟他说,发生了这种事。
明明在两天之前,他自家养的白菜还水灵灵的,等着他哪一天去摘。
结果不过过了这么点时间,他忙完之前废弃区遗留的事情后转头一天,自家的白菜居然就被人摘走吃干抹净了。
偏偏更惹人生气的是,他的白菜还一副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一点辩解的余地不想留。
那个家伙是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许许多多的问题缠绕在脑子里,让那颗江怀风引以为傲的大脑都有了不堪重负的感觉,像是对着一团乱缠的毛线团,一时办好找不到最开始的那一根,也找不到最重要的那一根,只能蒙着头,瞎来一通。
胸口起伏又缓下,起伏又缓和,如此再三。
江怀风猛地坐倒在了宽大的办公椅子里,他近乎怅然地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这辈子的耐心火气,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情绪,全部都消耗在面前的人身上了。
上辈子他大抵是欠了阿米利亚什么,才会被他这样惩罚折磨。
日日煎熬,不得解脱。
最后他勉强撑着精神,保持着冷静,才吐出一句问话,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阿米利亚不认为这事有向江怀风报告的必要。一来他和江怀风不过是塑料兄弟,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需要为对方负责,承担责任的关系。
二来,他是个成年人,即使是江怀风还想要按照以前那样履行所谓的职责,他也不需要。他有能力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
综上,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江怀风此时此刻表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痛,还做出这样一副表情。
简直像是他干了什么超级大坏事一样。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做呢。郁衡还好端端地在房间里坐着,而这个世界也没有毁灭,不是吗?
哦不对,此时此刻,说不定有个人的心碎掉了。
江怀风大概是喜欢他的。
这份喜欢也很离奇,阿米利亚记得自己还住在废弃区区长家里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像是按时吃饭一样,吃掉江怀风对他产生的那些喜爱之情。
有趣的是,每一次江怀风因为被吃掉情感态度冷淡下去后,过一段时间又会卷土重来,变得重新对他饱含爱意。
这在他吃掉的人类情感之中都算得上罕见了。
毕竟很多人如果失去了第一次喜欢的人的情感,就很难再生出相似的或者同样的情绪了。
所以阿米利亚也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江怀风见到他时,身上的正面情绪依旧充沛,充沛到仿佛他压根没有吃掉他的情绪,仿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但这不代表阿米利亚觉得江怀风有资格管他去做什么。
或者说,他不觉得江怀风喜欢这件事有什么特殊的。
小魅魔从不为已经吃掉的食物回头,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大概一辈子都会被抛弃。
所以他说:“我不想和你争论我做了什么。这个问题对我毫无意义,对你也一样。”
无论他回答什么样的结果,江怀风大概都会觉得受伤。
他的眼神已经说明这一点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
阿米利亚从未觉得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哦,除了毁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