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居高临下望了他一眼,目光像在看一个不请自来的小贼。
随后那男人转头,用一种奇怪的略显生涩的口吻,对身边的阿米利亚说话。
“原来如此,他才是你认识的神之容器。但是,你弄错了。”
“什么?”
“他不是同类。”司寇鹤轩盖棺定论,“他和我不一样,和你也不一样。”
阿米利亚心下一紧,他理解了司寇鹤轩的言下之意,是说郁衡不是试验的产物,所以和司寇鹤轩不一样。
至于那个和他也不一样……
“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阿米利亚没有忘记骚动之前的事,他盯着面前的银发男人,不放过对方的每一点情绪波动,“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司寇鹤轩似乎不觉得场合有什么不对,微微启唇,刚想说些什么。
砰砰砰的击打声倏地响起。
两人同时被声音吸引过去。
大量深红的触手在精神力墙外张牙舞爪,以极快的频率撞击着这堵无形的遮挡,将窗台外占得满满当当。
乍看上去,像是无数触须在空中自行缠绕,凝聚成了一堵墙的形状,颇为诡异。
另一方面,郁衡的精神力如水蔓延,想要从屋子其他地方的空隙中涌入,同样被司寇鹤轩的精神力拦住。
守卫这里的那些侍从仿佛没听见这些嘈杂的声音,如之前的沉默一样,没人来处理这突发的意外。
司寇鹤轩眯了眯眼,好像终于意识到郁衡会带来怎样的麻烦,脚下一转就要过去处理。
“等等。”阿米利亚看出了他的想法,又扯住了他。
“他不是同类。”没等阿米利亚说话,司寇鹤轩像是提醒一般,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结论,又说,“他要带走你。这不被允许。”
短短的一面之中,他已经从郁衡的行动中猜出了目的。
阿米利亚有些意外司寇鹤轩的敏锐,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不清楚神之容器之间的实力差距。
如果真的打起来,是郁衡赢,还是司寇鹤轩赢,谁也不知道。
假设他们在战斗中拼死一搏,都到了精神力用尽,能力濒临崩溃,能够立马失控的程度,任由他们去打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如果是相反的呢?神之容器在失控之前死去,是不是毁灭世界的关键力量失去一份,他的任务无法完成?
“如果你们打起来的过程中,他失控了怎么办?”阿米利亚选择拿这个问题去试探当事人之一。
司寇鹤轩的回答很简单:“在那之前,他就会死。”
“是吗?”阿米利亚探究地看向他,“你们同为神之容器,你有什么自信能够打赢?”
“他的力量不成熟。我不会输给一个压抑自己力量的人。我是人造产物,使用力量是我的天性。”
银发的神之容器忽然提起了之前没有细说的话题,“因为我的力量,是无数个一级能力者,以死亡铸就的。”
“你说什么?”
阿米利亚上一次听见这种方式,还是在恶魔献祭的仪式上。
“你明白的,”司寇鹤轩缓慢闭眼,又睁开,湛蓝的眼瞳便熔上了耀眼的金,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人造的神,是无数的人,献祭得到的。我的身体里,拥有一半失常者的灵魂,一半失序者的灵魂。”
他低下头,以近乎耳畔厮磨的距离,轻声说:“之前我想说的是——你也是一半一半,对吧。”
阿米利亚心头一震。
他往后退了半步,没想到心底那个隐约的猜想居然被人说了出来。
比起惊讶,他更多是警惕。
他是半魅魔半恶魔,灵魂不完整,所以才会对灵魂被拼合在一起的司寇鹤轩有熟悉感。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同类,是比起种族而言,另一种层面上的相似。
而司寇鹤轩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才会说郁衡和阿米利亚不一样,指的就是灵魂上的不一样。
可这个世界居然有人能够理解灵魂的不同,这实在超乎了阿米利亚的认知。
“你们已经触及灵魂层面的研究了?”如果是这样,他或许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
司寇鹤轩看着他,摇头:“只有我知道。”
似乎发现了红发青年的不安,他补充了句:“我的兄弟姐妹死了很多,他们是失败品,他们见不到你,也认不出你。”
阿米利亚飞快思索着。
意思是,因为试验涉及灵魂,所以试验品都可能有鉴别灵魂的能力。而之前皇室做了很多试验去创造神之容器,但试验中失败的可能很多,司寇鹤轩之外的试验品都死了,也就是说没人能发现灵魂层面的问题了?
姑且只能先这么相信了。
“这件事我们之后再细说。”阿米利亚呼出一口气。
“嗯。”司寇鹤轩显然也没意见。
只是下一刻,原本单纯在窗台上阻挡的精神力墙,一瞬间变成了锋利的刀刃,朝着扑来的触须斩去。
不少触须没能反应过来,当即被砍断,断截面喷溅出鲜红的血液,掉落在地,轻微抽搐。剩下的匆匆缩回,才躲过一劫。
然而郁衡一声不吭,下一刻,触须们仿佛再度失去恐惧,裹着一层精神力就与墙面打了起来。
同时入侵四周的精神力再度汹涌,司寇鹤轩的神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对郁衡的杀意很重。”阿米利亚看清了银发男人的情绪,在他们对峙间发问,“为什么?”
按理来说,即使不是同类,也不该有如此重的杀意。
“他是完整的,要么杀,要么捉。”司寇鹤轩的语气像在重复听过的话,又像是某种必须遵循的戒条,下一秒,他又将矛头对准阿米利亚,“你也不完整,为什么不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