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聚光灯像是能透过他的皮肤照进内脏，彼得觉得自己从抹了发胶的头发丝到健康的阑尾，都让聚光灯照得分毫毕现，被记者们的相机拍下来传得满世界都是。
站在主席台的时候，彼得几乎看不清台下人的脸，耳边的声音也像隔了一道管子一样变得含糊不清，唯一清晰可闻的是在血管里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彼得甚至不太记得自己在台子上说了些什么，他仿佛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躯壳在台子上装成大人的模样，应付记者刁钻的问题和刺眼闪光灯，灵魂怯懦地选择了逃避，顺着发布会现场蒸腾的热气飞到云端，从高空俯瞰着纽约的高楼大厦。
他太紧张了，和菲丽丝一起在聚光灯下跳舞的时候，他的心跳都没有这么快过，
他理解这是记者的职责，和菲丽丝在报社打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但当承受着聚光灯拷问的人换成他的时候，他才明白这需要承担多么严重的心理压力。
支撑他熬过这场发布会的不是作为帕克工业创始人的自信，而是高昂的实验室费用、开工没多久的生产线、公司全体职工的未来、作为帝国州立大学优秀学子的面子……
还有菲丽丝的信任和被他花光的五十万。
发布会的效果似乎还不错，他一紧张就话多的毛病反而给他营造了一个阳光开朗又健谈的人设。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想顺着中央空调的管道爬出去。
彼得仰头喝光拿瓶水，冷静下来。多余的水分顺着下巴滑进脖子里，和汗水一起留下晶莹的痕迹。
“成为明星的感觉怎么样？帕克工业能借着您的名号提升更多的知名度，后续计划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布罗迪推了推眼镜腿，一副精英模样。
“感觉不太好……但也不算太糟。”彼得撇了撇嘴，“虽然没有我想象中的困难，但我想我永远适应不了这个。”
早知道就把菲丽丝喊过来让她上场了，菲丽丝比他更适合在聚光灯下生存，也擅长对付那些阴险狡诈的记者。可惜菲丽丝除了提供金钱之外根本没管过公司里的事，说不定连他们建成了公司都不知道，更别提来参加产品发布会。
他严重怀疑菲丽丝早就想到了后续会这么麻烦，才只出钱不出力。
“多上台几次就能适应了，您这次表现的很好，”布罗迪赞扬道，“只是下次您可以尽量把语速放的慢一些。”
彼得把空瓶子往桌子上一放，抱着头哀嚎起来：“还有下次？”
“最近您可是闲不了，趁着您帝国州立大学在校生的名头还在，您得配合着公司宣传，等到您开学，开学就好了。”布罗迪振振有词，“那个时候公司差不多能走上正轨，蚕食一大部分米勒企业的市场。”
彼得精神萎靡地趴在桌子上，灵魂从身体里飘进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
“在这方面和我们合作的奥斯本集团会为我们提供便利，”布罗迪从公文包里掏出计划书，“不过斯塔克方面的态度有些暧昧，我不太清楚您的具体倾向……”
“哈利是我的好朋友，我创建帕克工业的时候他也帮了我不少忙，奥斯本集团是我们的医用外骨骼项目最大的客户之一，我们之间有非常广阔的合作前景。”
说到这里，彼得慢慢坐直了，“但是斯塔克工业……我和斯塔克先生私交甚笃，他也是我的偶像，但一码归一码，刚成立的帕克工业对庞大的斯塔克来说无足轻重，我们需要更合适的合作伙伴。”
顿了顿，他接着说，“以及，还要考虑一下我的合伙人的意思。”
布罗迪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您是指那位一直没出现过的董事长？”
“她现在还不知道她是呢，”彼得小声嘟囔了一句，“早晚会见到的。”
“那我们需要提前准备一下。难道另一位和斯塔克有什么纠纷？”布罗迪微微皱眉，他对这个从来没露面的另一位顶头上司印象不太好。比起空降一个陌生人，还要他花心思磨合，他更希望与他们从无到有，一起成立公司的帕克先生统领大局。
“……不好说，但她的意见对帕克工业来说很重要。”彼得想到之前章鱼博士和秃鹫提起过的，关于斯特林教授的死亡秘闻，心中有些忧虑。这种不能确定，捕风捉影的事，他不好告诉菲丽丝，也不好找斯塔克先生求证。
他由衷的希望这是假的。
布罗迪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年轻的上司，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惋惜：“您还年轻帕克先生，正是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现在是帕克工业发展的重要时期，希望您不要被爱情蒙蔽了头脑。”
彼得呼吸一滞，绯红的颜色从脖子涌上耳朵，又扩散到脸颊，激动地声音都变尖了许多：“不是你想的那样！菲丽丝是帕克工业的投资人，不然你以为我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有钱搞这个……”
“抱歉，是我想错了。”布罗迪认错认得很痛快，但表情却十分不信任。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和怀揣梦想的穷苦大学生，这种组合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
彼得瞪了他一眼，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呢。“菲丽丝可是把所有的钱都压给我了，现在她在外地打工给你们挣工资，她面临的压力不比我更少。”
布罗迪的脸色变得认真了很多：“我明白了，我很期待和菲丽丝小姐的见面。”
他的忠告还是留着，等他见到另一位上司，和她说比较好。
彼得脸上的红晕下去了些，变得有些局促：“……我得提醒你，见面之后你最好喊她萨曼莎小姐，她不太喜欢不熟的人直接叫她名字。”以前刚和她成为号角日报工作搭档的时候，他可是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