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在他怀中呢喃着:“我最喜欢《道林·格雷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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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藤原真央几乎已经昏睡过去了,夕阳落入地平线前的最后一丝余晖从窗帘的间隙映照进来,将木质地板染出一种温和浅淡的红色。
原本试图维持一点清醒的藤原真央在这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中,终于呼吸清浅地昏睡了过去,她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架航行中的飞机里,打开机窗的遮光板,飞机已经穿越了云层,唯一的光源是隔壁作为顶上的阅读灯,心脏的跳动好似进入了深度冥想状态一样慢慢降低。
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见到安室透,其实比他以为的要早得多。
七年前藤原真央第一次见到安室透,是在从芝加哥回东京的航班上,从漫天银雪跋涉千里而来的JL009航班降落在成田机场。
在长达十二小时的飞行时间里,疲惫不堪的她却始终无法入睡,脸上套着贝尔摩德为她准备的易容面具,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得如同石块,而每一条神经上都仿佛有一个踮着脚尖的小人在跳舞。
她的膝盖上放了一本《Lady Chatterley’s Lover》,看得出被翻阅过很多遍,但是主人十分爱惜,被保存得很好。
如果有识货的人,能够从右侧边上的企鹅图案看出这是当年企鹅图书的平装本,市值大约在两万英镑。
藤原真央是46排最先登机的乘客,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几乎是在check-in的截止时间才抵达机场,所以落到了最不方便的中间位置。感觉到旁边有人到来,她睁开了眼,微微抬起头,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将她笼罩其中,正在放行李。
那人耳朵里还塞着耳机,正在讲电话。
似乎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对方极浅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Fair enough.”
听到那个声音,藤原真央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一闪而过某种猝不及防的惊讶。
当对方放下手臂的时候,恰好与她四目相对,在看清了那双清澈如幽湖一般的眼睛时,她飞快地眨了下眼,随即移开了目光,却很快又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再次迎了上去。
长相出色的男人大概是早已对别人这种反应习以为常,冷淡却又礼貌地轻轻点了点头,作为打招呼的方式。
他在临近过道的位置坐下,大约过了五分钟,靠窗的旅客才姗姗来迟。
年轻的男人长相非常帅气,带着一身呛人的烟味,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单手飞快地打字编辑短信,一头蓬松凌乱的卷发,穿着西装却松松垮垮地挂着领带,相当的吊儿郎当。
不羁的男人在位置上坐定后,那个笑容迷人金发黑皮的男人刚好挂断了电话,正拿出一副黑色的头戴式降噪耳机。
“Zero你可真行,我第一次见人商务舱换经济舱的,你多呆两天会死啊。”
原来你们认识啊。
降谷零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只说了一个字:“冷。“
结果换来了对方一句意味不明的“呵呵。”
在接下来漫长的飞行中,降谷零始终带着耳机昏睡,知道飞机降落在成田机场,他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自己那件灰绿色的抓绒帽衫,藤原真央才找到了和他搭话的机会。
她揪了揪他的衣袖,动作很轻,却并不显得小家子气,面对降谷零略显疑惑的脸,藤原真央问道:“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她的语气太过平淡,几乎让人有一种她并不是在请求的错觉。
降谷零愣了两秒,笑得漫不经心,嗓音里透露出某种恰到好处的遗憾:“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这样啊。”藤原真央眨了眨眼低声呢喃,不仅没有失落,反而露出了某中欣慰的笑容,让降谷零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随即便见她歪着头笑了:“那我就先排个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她适时地化解了尴尬,也不打算多做纠缠,两人再无交流,一旁假寐耳朵却恨不得像兔子一样竖起来的松田阵平吧一切都听了个分明。
下机的时候,藤原真央婉拒了降谷零帮她从行李架上取行李的好意,随后便不咸不淡地和他道了别,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小邂逅。
松田阵平跟在降谷零的身后,走出两步后想要回过头看看刚才余光里扫到的女人到底漂不漂亮。
五官平淡无奇,唯独那双眼睛生的极其漂亮。
只见她毫不避讳地盯着降谷零的背影,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一道追光,清亮的眼睛里透露出了浅淡的怀念。
可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单薄地像是一团线条精致优美的影子,光一晃,就散了。
藤原真央的目光一直目送降谷零的背影消失,这才注意到盯着她看的松田阵平。
她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或惊慌,而是朝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去取自己行李架上的行李。
如果降谷零还记得那一次被派出执行ICPO(国际刑警)任务,他或许还记得,那个时候和松田阵平从机场里出来的场景。
“你没睡醒吗?”
“真不是。”松田阵平极不见外地一把揽住了他的脖颈对他说道:“那眼神,绝了,简直就像是六条御息所看光源氏,一眼万年,爱得深沉。”
降谷零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嫌恶地推开了吊儿郎当的松田阵平:“你这什么比喻,那位小姐看起来很像是妒妇吗?”
一定要说的话,大约“不明复不暗,最是春夜朦胧月”的胧月夜更合适,借着醉意偶然和光源氏发生关系,洒脱坦然享受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