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就别开玩笑了吧,你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
“可是我听说他是天才, 虽然年纪小,但是……”
“没有但是,你和他站在一起对方会很有压力的。”
“我只是想要找人带我溜进舞会里吃甜品而已,你为什么那么苛刻啊。”
“那么容许我来向你介绍一下,本校最佳优质单身男, 便是在下了。”对面看不清眉目的少年对着她彬彬有礼的行了一个绅士礼, “肤白貌美,肩宽腿长, 家教良好,热情而浪漫。”
藤原真央有些诧异:“你在邀请我去舞会?”
“对啊。”少年坦诚而淡然,没有任何害羞或者犹豫的情绪,而且有一种十拿九稳的胸有成竹。
“可是我刚才已经和别人约好了。”藤原真央指了指刚才的方向:“就是那个天才。”
少年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
“就在刚刚。”藤原真央看向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他答应我会送我一本有Sidney Paget插画的《A study in scarlet》, 我至少能用这本书换我那个整日里自称是Sherlock Holmes的哥哥在假期里做一个月的饭洗一个月的碗。”
“就因为这样?”
“对啊。”
“那那本书你已经拿到了?”
“还没有,他说他会在舞会结束以后给我的。”
“那就是还不做数。”少年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做我的舞伴吧,我会给你更棒的东西的。”
“什么更棒的东西?”
“比如……”少年略微凑上前来,温热的鼻息拂过藤原真央的耳廓,让她觉得有些发痒:“《Lady Chatterley’s Lover》怎么样?我听说你一直很想看。”
藤原真央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紧张地四处张望:“你疯了吗?那可是禁书。”
“说略翅根家悦郁郁啊。”少年微微弯下身, 头发擦过她的脸颊,蹭在了她的鼻尖上,带着轻笑的话从她的五指之间逸散出来,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
“什么。”藤原真央放开了他。
“我说,这样才更加有意义啊。”少年笑得满心欢喜,再次强调道:“那就说好了,圣诞节那天我会带着最漂亮的腕花去你家接你的。”
“你确定?”
“绝对没问题。”少年坐到了楼梯的木质扶手上,回过头来朝她露出了一个调侃的笑容:“对了,你知道的吧,《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女主角与你同名,Constance?”
藤原真央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羞涩地举起手来作势要打他,少年已经大笑着从扶手上滑了下去,她的脸慢慢红了,微微咬住了下唇,看着从楼梯末端跳下扶手的少年,朝她抛了一个飞吻,步履轻快地超前走了去,他的姿态吊儿郎当,有点目空一切的姿态微微扬起下巴,却并不显得装腔作势,漆黑如墨的发丝在她的眼底随风晃动。
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越走越远,让她没有来的觉得心慌,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发现他越走越远,而自己则被禁锢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到他。
周围的一切飞快地向身后褪去,如同铺天盖地淹没下来的洪水,将整个世界颠倒扭曲,她想要逃离这种从四周压迫而来的窒息感,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腿。
痛苦在这种时候毫无预兆的降临,脑袋里的轰鸣声如同阴云一样笼罩着她,口鼻之间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药味和消毒水味。
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四肢百骸里蒸腾起了熟悉的痛感,就好像奔流着的血液一点点被冻结,凝结成了碎裂的冰刃,由内而外钻骨噬心,仿佛每一下呼吸,空气都会化作尖利的钢针,顺着鼻息钻到身体里。喘息和心跳交织成擂鼓,血液呼啸着狠狠攥紧了心脏。
那种痛感如有实质地将她困在其中,藤原真央找不到出路,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其中四处冲撞,在绝望的深渊中不停下坠。
她好像断断续续地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就像小时候,妈妈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真央别怕,打一针就好了,不看就不痛。”
藤原真央倏地睁开眼,惊醒过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偶尔坠入梦境,反而会是那种上天入地的奇幻冒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往日里生活对于她来说过分地乏善可陈,还是出于自我保护而不去回忆,很少有这样条理清晰的梦境,好像昨天的世界铺天盖地倾轧过来,让她躲闪不及。
藤原真央茫然地巡视四周,好像不知身在何处,好像不知今夕何夕。
我是不是又昏睡过去了。
她想。
试图活动一下四肢,却发现浑身的肌肉都使不上力气,有一种软绵无力的酸痛感,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皲裂的唇上起了死皮,干涩得能够尝到一点破碎的血腥味。
她就好像被隔离在了一个玻璃罩子里,周围安静得要命,却又好像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讲话,仿佛自己的意识从身体里里脱离而出,漂浮在了半空中,对着动弹不得的自己冷眼旁观。
卧室的门被推开,外面敞亮的光线泄露进来,藤原真央微微侧了侧头,大半张脸埋在枕头上躲避灯光。
安室透端着退烧冲剂走了进来,让藤原真央在自己的怀抱里坐起了身,就着他的手喝药。
她的唇刚触碰到咖啡杯的一刹那,滚烫而柔软的触觉让她想到了什么,虚握着杯子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Bourbon。”
藤原真央声音因为过度沙哑而极其细微,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