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上下,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别看老朱现在对徐家极好,但是他翻起脸来也是极其可怕的。
当初徐达的原配谢氏谢翠娥,仅仅是因为入宫和马皇后叙话的时候,因为说了一句“你家比我家阔绰多了”,就招致杀身之祸。
谢翠娥和马皇后还是闺中密友,极为要好的姐妹。
老朱杀谢翠娥,当然不会仅仅是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言。
主要是因为谢翠娥的父亲降而复叛,谢翠娥本人也与此事有这不清不楚的牵扯。
这女人双臂有百斤之力,上了战场也是一个十足的悍将,不能把她当普通女人来看。
所以谢氏被杀,徐家上下,对这个理由也极为认同。
可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加上这些年老朱杀的人越来越多,由不得他们不胆战心惊。
皇帝要杀你,可能某一天你上朝的时候先迈左腿都是一个理由。
正因为如此,徐辉祖才放下话来。
平日徐增寿在外面胡搞乱搞无所谓,但若是敢在没有成亲之前,就与外面的女人有不清不楚的牵扯,立刻逐出家门。
因为,以徐增寿在老朱那里的情面,谁也不知道老朱会不会突然给他来个赐婚。
若是娶了皇家公主,再曝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徐家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背后的事情,朱寿自然不知道。
他笑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叠宝钞,拍到徐增寿手中。
“徐兄如果手头紧,张嘴就是了,这有什么。这里是两万两,不够你再跟我说。”
顿时,舞停乐歇,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向朱寿。
两万两白银!
这在洪武朝,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算得上是天文数字!
眼前这年龄不大的少年,居然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
这人到底是啥身份?
“兄弟,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你平白给我如此大的好处,这是想让陛下砍了老哥的脑袋啊!”
徐增寿哈哈一笑,将宝钞推还给朱寿。
朱寿皱了皱眉头,说道:“昨日如果不是徐兄,我此时就在那应天府的大牢里了,怎么能叫无功不受禄?”
“再说了,钱财对于咱们兄弟来说,就是身外之物。我的就是你的,你跟我客气啥?”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允炆,在一旁幽幽插话道:“朱公子,收受贿赂六十两以上,就要被杀头的。你当着我的面这样做,很不好……”
“喏,这是你的!”
朱寿往怀里一掏,然后递到朱允炆面前。
又是两万两宝钞。
顿时,朱允炆脸蛋憋得通红。
这个时候,就见朱允炆旁边那个鹅蛋脸的少女,突然开口道:“这位公子,我们知道你的好意。但小公爷想要带走紫鹃姐姐,其实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小玲!”
听到这话,紫鹃脸色一变,低声呵斥了一声。
叫小玲的少女冲紫鹃道:“姐姐,都到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瞒着小公爷。今日不说,你日后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徐增寿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道:“怎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小公爷,昨日李茂李公子又来了……”
话说到这里,徐增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李茂,他当然认识。
严格说起来,这家伙的来头,比他还大。
李茂的父亲名叫李祺,母亲是老朱的长女临安公主。
而李祺的亲爹,就是开国功臣之中排名还在徐达之上的李善长。
最重要的是,人家李善长现在还活着呢。
有这样的身世背景,李茂自然而然就是应天府最大的纨绔。
他和徐增寿年纪相仿,两人平日的行事风格又差不多,属实是同性相斥,谁都看谁不顺眼。
最要命的是,他们都是教坊司的常客,而且同时看上了教坊司的头牌紫鹃。
李茂名为礼貌,可是做事从来不知道啥叫礼貌。
他每次来找紫鹃,都是一副精虫上脑的模样。
这样的货色,是个女人都看不上。
相比之下,紫鹃自然偏向有头脑知进退的徐增寿。
可惜,这俩人真的是没法比。
李茂的亲爹是一个没有实职的驸马都尉,爷爷又位极人臣,从出生起人生就没啥追求,也不敢有啥追求。
所以他行事肆无忌惮。
对于这样一个没有规矩的人,就连徐增寿也没啥办法。
“李公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才子,每个人都作了一首诗,连紫娟姐姐都自愧不如。”
徐增寿脸色难看地问紫鹃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紫鹃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朱寿好奇道:“写诗就写诗呗,写的诗好能怎么样?”
“哎,兄弟你有所不知!”
徐增寿说着,将背后的缘由告诉了朱寿。
紫鹃是教坊司的头牌,对于教坊司而言,本来是一棵摇钱树。
不过,她傍上了徐增寿,所以才能至今都保留着清白之身。
但教坊司毕竟不是徐家开的,还是要赚钱的。
张胖子就想了个办法,让紫鹃的爱慕者们,通过斗诗来决出胜负。
谁拿出来的诗文,能够让紫鹃都承认自己不如对方,那就可以做她的入幕之宾。
这个规矩,是两年前定下的。
但紫鹃作诗极为厉害,直至如今,居然都没有出现能够胜过她的人。
正因为如此,紫鹃才能过了两年清静日子。
现在,李茂直接利用自己的权势作弊,直接被人带躺了。
“紫娟姐姐推阻了好久,李公子才勉强答应,三天之内,若是没有更好的诗作,他便会带走姐姐。”
徐增寿气得一拍桌子。
“好个李茂,岂有此理!”
朱寿愣了愣。
好家伙,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就这点事情啊?
这还不好处理?
于是,他在一旁出主意道:“李茂能找人作诗,小公爷你也可以找啊,这有甚么。反正诗的好坏,是紫鹃姑娘评价,让她判你赢不就行了?”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朱寿。
但这些目光中的意味,绝对不是夸赞他,反而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朱寿恼羞成怒道:“怎么,我这个主意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