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是日暮黄昏,朱寿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如此,那我就先去筹备,这几日戴御医一定要好好休养,养足生息,毕竟到时候那个过程肯定十分难熬。”
“若是戴御医你倒在了胜利的前一刻,那这滔天的功劳,可就只有我一人独享了。”
听到这句话,戴思恭忍不住瞪了朱寿一眼,笑骂道:“小子好生无礼,老夫在这里殚精竭虑,你却当了甩手掌柜。”
“现在却想独享成果,老夫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哪怕是要驾鹤西去,老夫也必须是含笑九泉!”
调笑了两句,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那我便先走了。”
待朱寿走到门口,戴思恭突然从后面叫道:“朱公子。”
朱寿扭过头,一脸疑惑的看向戴思恭。
紧接着,他便看到戴思恭一脸肃然,对着自己长揖到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朱寿都有些手足无措。
等他反应过来,想过去将戴思恭扶起的时候,戴思恭已经重新直起腰来。
看到朱寿这慌乱的模样,戴思恭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去休去休,老夫只是情难自禁耳。”
朱寿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然后一脸嫌弃的说道:“这么大把年纪,你好像是突然有了什么大病。”
说着他转身就走。
几天以后,应天府城东三十里开外的一座小码头旁。
朱寿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戴思恭。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戴思恭居然要亲自去实验天花疫苗。
朱寿叹了一声气,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戴御医,您完全不必如此的。”
戴思恭笑了笑,然后说道:“朱公子如此说,是对老夫的研究没有信心吗?”
“哪怕你对老夫没有信心,对自己的理论总该有信心吧。”
朱寿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医学实验动辄便有死伤,哪怕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又怎么可能百分之百准确无误。”
“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戴思恭笑了笑。
他和朱寿并排站在木板上,抬头遥遥望着天际初升的朝阳。
他轻声说道:“朱公子你可知,古往今来,诸夏之地,有多少民众丧生在天花这个恶魔之手。”
朱寿摇了摇头,他好奇的反问道:“难道戴御医知道?”
戴思恭笑道:“我自然也是不知,但是根据我家传的典籍,自有唐以来,在这片大地上,天花肆虐的次数不下三十次,其带走的人命何以数十万计?”
“仅仅是这千余年来便如此惨烈,再往前推,及至三皇五帝开始,又有多少人?”
说着戴思恭扭头,目光炯炯的看向朱寿。
他一脸严肃的说道:“老朽虽然不才,一生埋头医术,却也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拾人牙慧罢了。”
“身为一名医者,青史留名的机会近在眼前,老朽又怎能轻易放弃。”
“再说,那些人犯根本不懂操作流程,上到岛之后又无人监管,又岂知他们能够尽心尽力?”
“不论如何,这一遭,老朽是非走不可!”
戴思恭的这一番话让朱寿心中极为震撼。
他略微有些失神地看向戴思恭。
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之中莫名的蹦出来一句话:诸夏之地自古以来,就被他们的英雄保护得很好。
在前世的时候,朱寿看到这句话虽然也颇有感触。
但他所知的那些英雄人物多半存在于课本之中,说起来实际上并没有多么深的体会。
这一刻朱寿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视死如归。
这个时候,戴思恭伸手拍了拍朱寿的肩膀。
他仰天大笑一声,然后说道:“朱公子莫要做这小女儿姿态,老夫去也!”
说着他便踏上江边停靠着的一艘大船。
很快,大船便缓缓滑行离开这个小小的码头,朝着距离江边足有三里之遥的一个小岛而去。
看着背负着双手,独自站在船头的戴思恭,朱寿心中感慨万千。
随后他犹如戴思恭那日对他一般,深深鞠躬,直到大船逐渐驶离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大船在江心洲靠岸,船上的百十余人余贯而下,朱寿这才缓缓的直起身来。
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一脸肃穆的蒋瓛出现在朱寿身后。
“少爷,周围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月之内,我保证这附近十里方圆之内,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朱寿点了点头,随后他就有些好奇的看向蒋瓛。
他开口问道:“真的就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吗?”
蒋瓛轻笑一声说道:“四千太子六帅守在最外围,另外还有皇宫禁卫将近万人在周边昼夜不停巡逻,最内侧则是两千锦衣卫。”
“这种阵仗,少爷您便是让我去打蒙元余孽,我都有信心一举拿下。”
听到这话,朱寿忍不住笑了。
他突然开口问道:“老蒋啊,我现在真的好奇了,我爷爷和我爹在洪武皇帝那里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到这话,蒋瓛不由的身子一抖。
他心里嘀咕道:“什么身份?你爷爷就是洪武皇帝,你爹就是大明太子。要不然你以为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凭什么每天跟伺候大爷一样围着你团团转?”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面说说。
蒋瓛干笑着说道:“少爷,这个我真不能告诉您,等时候到了,您自然也就会知道了。”
朱寿点了点头。
他倒真不是希望从蒋环这里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毕竟爷爷和老爹那两个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对自己的身份也是讳莫如深。
蒋瓛作为他们的手下,要是真的敢把他们两个人的身份透露给自己,那才是奇之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