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这么多年我再次尝到了眼泪的滋味，还是那么的苦涩。
周廷越被我的吼叫震惊在原地，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谢斐……只有你……只有你……”他一直在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像是魔怔了一样。
我闭上眼睛，将眼泪咽回去，“欠你的我会还给你的……”我累了，我真的太累了。
他听我这么说突然变得狠戾起来，双手捏住我的肩膀，吐出如同之前很多次一样说出口的话，“你以为你还的干净？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
是啊……我看着他扭曲却又熟悉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我看不到他的眼泪，但我仿佛看见他在哭。
他按住我贴在他脸上的手，将我搂住。
我仿佛能触碰到他孤独又脆弱的灵魂，就在这一瞬间。
*
今年的F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夏日的雨一场接着一场，将整个城市都浸泡的湿漉漉的。
食物中毒的事情翻了篇，原以为江野会就此罢休，却不想他还是找上了门。只是如今的他已经是名人，不会再像当年一样，明目张胆做那些伤害我的事情。
只是一见到他，我就不免想起那些被我刻意隐藏的记忆，像是在月下奔涌着的暗黑色的潮水，将我整个人浸没。
“我知道你在他身边也不好过对不对？”江野一如既往的温柔，面上挂着的笑像是和煦的春风，让人生不起气来。
我低着头没有接他的话，只听见他微微叹了口气，“我看那天谈家的小少爷，也廷护着你，谈家也很有钱的。”
无论是江野还是裴文远，或许任何人只要知道了我和周廷越的关系，是否都会觉得我是因为图他的钱，从来没有人想过，我只是因为那微不足道的爱吗？
原来爱是这么的廉价。
“是我上次给的不够多吗？”江野皱了眉，面上的微笑也挂不住了，“既然上次收了支票，就做你该做的。”
“我还给你。”我轻声开口，那张支票被我带来了花店，我怕放在家里被周廷越看见，又惹他不高兴。我起身去楼上的烘焙间取了支票，放在江野手边，他低头轻笑了一声，接过后将它四分五裂丢在垃圾桶中，“既然你不肯死心，那我就只好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他笑着从包中取出一张红色的请柬，反过来放在我的手边，“我想你不会不赏脸吧？”
我低垂着头，看着请柬上画着的玫瑰花，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接过江野和周廷越的结婚请柬，抬起头，“我会去的。”
江野眉头一挑，“欢迎。”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微微出神……原来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不过有情的不是周廷越和我。
江野走后没多久，裴文远又来了。
这些人一个接连一个，生怕我对周廷越纠缠不休。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为数不多还记得我和周廷越这些纠缠不休往事的人，只是我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对我的厌恶并没有减去丝毫。
他站在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连坐下都不肯，“离开F城。”
我已经心力交瘁，这么多年的纠缠仿佛早就掏空了我的身体和精神，如今我只是一具名为谢斐的没有灵魂的躯壳，我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攒够还他的钱就会离开的，但还差一些些，就一些些。
他似乎被我的拒绝惹怒，连声音都高亢了几分，像一只横冲直撞发狂的犀牛，却只能通过言语来释放自己的怒火，“你怎么这么贱？你知不知道你在F城只会影响他？”
“我现在还不会走的。”我默默地出声，对于他的辱骂全然不在意。
“他都要和江野结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被刺激的眼睛有些发涩，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裴文远嗤笑一声，仿佛被我的无赖模样惊到，他像是在看怪物般看向我，嘲讽道：“其实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一般人像这样过来这么多年，怕是早就疯了，你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我很好奇，你坚持到现在凭的是什么？是你对他的爱吗？还是凭你不要脸？”
他头一次同我说这么一长串话，我默默地抬头，也许我不该和任何人说，更不该和裴文远这个厌恶我的人说，但此刻我却说出了口，“这是我欠他的。他救过我的，在高中那个废弃的器材室楼顶……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我呢喃着，那晚的月光仿佛又落在了我的身上，“他还给了我一颗兔子糖……”
是那样的甜，我再也没有吃过比那颗糖更甜的东西了。
裴文远沉默了良久，仿佛也在跟着我回忆，只是突然他就笑了，冷漠却又那样的沉重，一字一字敲击在我的心头，“那你把命赔给他好了，这样你就不欠他的了。”
我低下头，我胆小又懦弱，自卑又无能，也许我早就该还给他了，我已经多活了好些年了。
这些偷来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或许都已经成为煎熬。
只是我曾经或许还有一丝丝的不舍，期望着周廷越还能爱我，哪怕只有一分。
如今这一分怕也是真的没有了。
*
周廷越和江野的婚礼定在秋天，我最喜欢的季节，向日葵的花也会开的。
谈舟自从那天回去后再也没有来，也没有再见过我，不知道是否是被家里禁足了。那天他和周廷越、裴文远硬碰硬，我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周廷越不会让他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