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愣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像是糖果又像是血,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大概是刚刚太过激动伤口被拉扯到,鲜血将纱布浸的通红,顺着手腕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在白瓷的地板上绽放成鲜红的花,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是,我不爱你了。”即使现在疼的像那日在浴室中快要死掉的时候一样,我也必须要说。因为在我选择用死亡来还清一切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不爱他了。
周廷越突然笑的更大声了,只是红透的眼圈出卖了他,他的面容在笑声中变得狰狞可怖,“好好好……不爱我,你也要抛弃我……”他仰着头深吸一口气,我看着有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转瞬即逝像是我眼花了一般,可他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笃定,“谢斐,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那是你骗我的……”我痛苦的和他争辩,“是你让我以为救我的人是你,是你让我爱错了人!”
“是我吗?!”他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是你,是你说喜欢我!是你说永远不会离开,是你自己认错了人!”
他的话像是一颗颗子弹,将我击中让我无法动弹,我的心脏在流血,一滴一滴往下落,在我的脚下汇聚成看不见的河。
我像是被钢钉钉在原地,只能默默地流着泪,他说的也没有错,是我……是我自以为是的觉得是他,是我没有深查……是我一厢情愿像个小偷一样跟着他,所以都是我的错吗?
周廷越见我没有反应,沉着脸没有说话,上前拉着我的手看着鲜红的手腕,“我先去叫医生。”
我偏过头越过他离去的背影看到依然站在门口的裴文远,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他对我那些厌恶从哪里来的,他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是我更可怜一些还是他。
他也看到了我,眼中依然带着说不尽的厌恶,只是这一刻他没有选择发作,而是沉默的跟在周廷越身后离开。
医生很快过来给我重新做了包扎,并且叮嘱我不要再做过激的行为,我乖巧的点着头,等医生走后周廷越又走到了我身边,我偏过头不去看他,只希望他快些离开。
“是不是很疼?”周廷越轻声问,他拉起我的手,手指轻轻地触碰上白色的纱布,仿佛在抚摸我的伤口,而我却执拗的抽回了手,“我想休息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忘了他已经和江野结婚了,况且他根本不是我该爱的人,一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吸了吸鼻子别过头,“你走吧。”
周廷越没有离开,他只是沉默着,很快捏着我的脸逼我看向他,“谢斐,就算救你的人不是我,你也只能爱我。”
“我爱的是救我的人。”我挥开他的手,目光坚定的看向他,“如果不是认错了人……”如果不是认错了人,我会爱他周廷越吗?会吗……我怎么会爱他呢,我明明爱的是那个告诉我月光真美的人,那个给我第一颗糖的人。
可那个人去哪里了呢……裴文远说他早就死了……跳楼死的。
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我突然想起……那一年推迟开学,说是有学生跳了楼……所以是他吗?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是谁……多可笑啊。
“谢斐……”他柔声叫我的名字,突然笑了一下,喃喃道:“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会跟你上楼,我一定会把我所有的糖都给你。你爱的本该就是我,只能是我!”
我怔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想要点上,但反应过来是在病房,又收了回去,继续道:“那颗糖是我的,只是被他捡到了。”
“所以你知道兔子糖是我的,就以为救你的人是我。”他似乎一早就知道所有的真相,却到如今才肯告诉我,“本质上就是我……你爱的就是我。”
我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不是这样算的,不该是这样算的……”
“那要怎么算,你告诉我,该怎么算?”他伸手将我搂在怀中,沉声道:“爱我谢斐,只有你爱我。”
我靠在他怀中痛哭,我该怎么算呢?十年的时间,我要怎么一笔笔算清楚呢?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病床上,周廷越站在床边,挺拔的背影依然十分的熟悉,我张了张嘴,眼泪却比话语先一步落下来,“周廷越,我们放过彼此吧。”
“谢斐。”他拉上窗帘转过身,伸手抚掉我的脸上的泪,“那个人早就死了,为什么要执着于十年前那个虚幻的泡影呢?”
“不是的……”我流着眼泪,仿佛又变成了十七岁时候的爱哭鬼,“如果不是因为他救我,我早就死了。我更不会认错人,我也不会爱上你……”
“那我们这十年,都是假的吗?”他嘴角边挂着惨淡的笑,仿佛会随时碎掉一样。
十年……可是这十年他真的爱我吗?我看着他面上爬满的痛苦,似乎在说他对我的深情,而我却忽视掉他的深情,残忍的反问:“就算不是假的,你爱的也是江野不是吗?”
他突然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沉声呐喊,“我不爱他!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一遍遍的诉说着对我的爱,可事到如今我要如何相信呢。我偏过头不打算再和他争辩,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周廷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敲门声制止,他微微皱了皱眉,快步走到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