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发上,周廷越从浴室打了一盆热水放在我的脚边。他单膝跪地握着我的脚要替我脱鞋,“别……我自己来……”即使我们曾经亲密无间,可此刻我仍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弯下腰要去脱鞋,可周廷越却按着我的手,他抬起双眸只是淡淡地看向我,我别过头又坐直了身体,只觉得脸颊边微微发烫。
周廷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我的脚踝,他将我的裤腿挽起,露出那道我一直回避的狰狞伤疤。我靠在沙发上垂眸看着周廷越,他正看着我腿上的伤疤出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嗫嚅着想了想小声提醒,“水……要凉了……”
他回过神,将我的双脚放入水中,水温并没有过热,刚刚好的温度让我很舒服,毛孔仿佛都被刺激的张开,我忍不住呼了口气动了动脚趾,周廷越低着头他的手划过我的脚背,又偷偷的潜入脚底,我怕痒的拿起却被他按住,“痒……”我将脸周成一团,笑着告诉他。
周廷越却变本加厉的挠了挠,我忍不住挣扎起来,伸手去将他推开,“真的痒……”
“不弄了。”他笑了笑,额前的发丝在不经意间垂下,连眉目都温柔了几分。
“周廷越……”我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抬起头看着我:“嗯?”
我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没什么……”
他细心的清洗着我的双脚,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伤痕,一寸有一寸,仿佛要牢牢的将它们记在心里,“疼吗?”
我摇摇头,刚刚跑动引起的疼痛早就缓了过来,“已经不疼了。”
“我是问当时,疼吗?”
我看着他泛红的双眸,满含的心疼快要将我淹没,我狼狈的别过头,只觉得鼻尖发酸,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
“是我不好。”周廷越拉着我的手起身将我揽在怀中,我嗅着他衣服上好闻的清香,我似乎很久没有看到他抽烟了,他的那些小习惯也好像消失了一样,我眼中的周廷越永远是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可此刻他仿佛走出了他给自己制造的牢笼,便成了一个会哭会笑的普通人。
一滴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我没有说话。我记得很多年前有一次我生病,做梦好似梦到了他,我哭着对他喊我好疼,可是睁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做梦,他根本不在我身边。可如今他就在我身边,可我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疼的快要死去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我真的死过一次了,知道了死亡真正的感觉,那些肉体的疼痛早就不算什么了,灵魂若是被撕碎,才是真的疼。
我吸了吸鼻子,提醒他:“水凉了……”
他没有说话,去卫生间拿来干净的毛巾,替我擦拭干净双脚,“早点休息。”
“嗯。”我点点头,起身去浴室做了简单的洗漱,然后回了房间。
一夜无梦,我睡的格外沉,早上醒来的时候周廷越已经不在家,只给我留了一条消息,说出去找工作了晚上回来,我让他注意安全,很怕他的那些所谓的家人还会为难他。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我便去了店里,临近圣诞,店里的生意比往常更好,我忙碌了一天,下班之前又将店里的设施都检查了一遍才离开。
谁知道刚出院子,就看到谈闻辛的车停在一遍,见我走出来,司机下了车将车门打开,谈闻辛毒靠在椅背上,手中整拿着一份文件在翻阅。
我想起来还欠谈闻辛三顿饭要吃,于是挪动脚步上了车。
“谈舟没有再来骚扰你了吧?”
我轻轻地摇头,“他还好吗?”
他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没有接话,也许原本我和谈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只是如今倒是有些可惜。
谈闻辛和周廷越一样都是肉食动物,谈闻辛相较于周廷越更甚,我看着他面前近乎鲜血淋淋的牛排,只觉得难以下咽。
我们本在雅间吃饭,却听见过道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没一会儿侍应生走进来道歉。
“怎么了?”谈闻辛问道。
侍应生微微低着头解释,用一口并不流利的中文:“外面的人跟江家少爷起了冲突……”
我放下手中的餐具,竖起耳朵听,大概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主,所以餐厅也只能劝,可两边谁也不肯罢休,在过道里争论不休,甚至要动手。
我猜侍应生进来找谈闻辛的意思,是想看看能不能请他出面,毕竟他的面子或许两边多少会给一些。
“是江野吗?”我咽下送到嘴里的最后一块牛肉,小声地问。
谈闻辛点了点头,擦了擦嘴角粘上的血迹,提醒道:“他曾经和周廷越有婚约。”
我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谁知道他微微颔首,只说了半句话:“你若是想……”
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他以为我对江野厌恶至极,所以如果想借着今天的机会,他可以帮我报复江野……可我却摇了摇头拒绝,“不用了。”
他好奇的看着我,大概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想报复,可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好好生活就可以了,我不想去报复谁……或者说恨谁。
谈闻辛微微偏头,仿佛看不懂我,随后他又丢出一个问题,“如果一定要你选择一个帮,你选谁呢?”
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只是想看我的反应,“选择一个的话,另外两顿饭可以免了。”
“为什么?”我有些不理解。谈闻辛的很多做法我都不理解,就像他为什么要帮我开店,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今天又为什么要让我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