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初中位于城市的边缘,周围是错落有致的居民楼和几家小商铺。学校的建筑略显陈旧,但校园内绿树成荫,倒也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顾小北的家世在这里无疑是一枝独秀的。因此,即便是学校的班主任,也对他笑脸相迎,巴结不已。
俗话说,小孩儿一天不打就猖狂。
顾小北不学好,天天跟着一群混混出去野。他将校服围在腰上,当裙子一样穿。没事儿就去“欺男霸女”,泡网吧,翻墙。他觉得自己特威风。
那时候的孩子们都处在青春期的叛逆阶段,顾小北也不例外。他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北极星”,并让人称呼他为“北哥”。每当有人恭敬地喊他一声“北哥”,他都会得意地掏出二十块钱作为打赏。在他看来,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那份被人追捧的感觉。
就是一个字——
“爽!”
北哥的名声很快在四宁街一带传开。就连那些初三的“小霸王”们,在见到顾小北时也不得不尊称一声“北哥”。尽管北哥虽然不差钱,却从不参与收取保护费之类的勾当。他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威风”,那就是在学校外面欺男霸女。每当看到小男生,他就会走过去凶一凶;看到小女生,则会温柔地哄一哄。
这种凶来凶去、哄来哄去的生活,也让他的钱包日渐消瘦。
他的钱,要么是给被凶哭的小屁孩儿买了糖葫芦吃,要么是给长得漂亮的小女生买了布娃娃,总之都消失得莫名其妙。
每个月北哥的生活费,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失殆尽。
到了月底,身无分文的北哥便不得不采取另一种生存策略。
这是一种他认为最行之有效,又最便捷的方式——蹭饭。
他会背起小书包,把校服熨烫得整整齐齐的,装成他最讨厌的那种三好学生模样,把所有的纹身贴全部清洗干净,在脸蛋和贴过纹身贴的地方上抹上大宝,让自己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随后他就跑到他林叔叔家蹭饭吃。
林隐作为顾小北不沾亲带故的叔叔,他不仅让顾小北每个月来家里蹭饭吃,还时不时给他一些零花钱,拯救顾小北消瘦的钱包。
每当顾小北没钱时,他就会对林隐说,自己被“北极星”欺负得可惨可惨了,向林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林隐起初对顾小北的话深信不疑。他担心顾小北在学校受欺负,甚至让管家每天开车去给顾小北送午餐。
不过没多久,林隐就逐渐察觉到了异常。
为什么每个月底顾小北都会跑来诉苦?
为什么每次提到“北极星”这个名字时,他的眼神都会闪烁不定?
怀着这份好奇心,林隐决定亲自去一趟学校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大名鼎鼎的“北极星”究竟是何许人也。
有一回,林隐开车过去,初中生们刚刚放学。
顾小北一如既往地不上晚自习,他一放学就往外跑。
他穿着那件秋季校服外套,整个人特别凶狠,脸上表情冷漠又酷。
外套系在腰间、短体恤纽扣全都解开了。不伦不类中,带了点校霸的王霸之气,中二之风爆棚。
两个小弟模样的初中生为他开道,小弟的校服上还用青色水彩笔画着一只青龙,一只白虎。
顾小北的这副模样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但也只有那张脸还算能撑得起场面。
否则他也跟他后面那几个边走边擦鼻涕的怂包小弟,差不了多少。
原本林隐来之前是担心的,他想了许多问题,譬如:
这个被众人追捧的“北极星”究竟是何方神圣?
为什么他每次都能让顾小北心甘情愿地掏出钱来打赏?
为什么这个北极星怎么老是欺负他家小可爱小北?
此刻林隐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小子,轻笑一声,这“北极星”是何许人也,他心里也有数了。
他看到顾小北如何与那些“小弟”们称兄道弟,如何在校门口炫耀自己的威风。
心里又好笑又生气。
91.
林隐来之前还问过一个小孩儿。校门门口的路挺窄,他把车停一边,买了糖葫芦就随机找了个小朋友,问人家知不知道北极星是谁。
小朋友一听到“北极星”三个字,眼睛都亮了,忙指着不远处蹲在校门口的顾小北一行人说:“就是那个最帅气的小哥哥,他总给我们买零食,还让我们叫他北哥,上个月他给了我五十块钱呢!”
92.
每个月的月底,顾小北都会上演一出“被欺负”的戏码,声称自己被神秘的“北极星”欺负得苦不堪言,结果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自己就是那位“北极星”本人。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跑到林隐家,蹭吃蹭喝蹭钱,仿佛那里是他的避风港。
这日,当林隐猜透了这出戏码的真相后,他不禁被气笑了。他也不打算揭穿小家伙的伪装,毕竟小北为了在他面前维持三好学生的人设,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车窗外,街边的树木被金色的余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林隐的车停在了顾小北面前,他轻轻地摁了下喇叭,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林隐温和而带有些许戏谑的脸庞。
“北哥,要不要到我家去吃个便饭?今晚有红烧牛肉。”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和宠溺。
顾小北正在与一群小弟商量今晚的“威风”计划。冷不丁计划被人打断,他微微皱眉,转头一看,竟是林隐。
顾小北欲哭无泪:完犊子,他的一世英名要毁了!最后的避风港也没了。林隐估计得揍他一顿,回去少不了得被罚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