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奇说你为了两万块钱才同意他找我合作,”顾成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问,“你很缺钱?”
林研依旧在断断续续地咳嗽,咳得双眼汪汪,眼泪都快出来了,就像是真的哭过一样。
但显然林研是不会哭的,下一秒他就笑出了声,坦然告诉顾成阳: “我没有不缺钱的时候。”
“是那个男人对你不好,还是满足不了你的需求?”顾成阳直直看着他,“那个时候,他给了你多少钱?”
“你什么意思?”
顾成阳没再说话,而是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像扔垃圾一样把它丢在地上。
林研听见了什么东西啪嗒掉落在他身边,他伸手摸过去,看清了那是一张银行卡。
他怔愣了半晌,拿着这张卡在眼前看了很久,仿佛连表情都凝固住了。
下一刻林研大笑起来,很快又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
等笑够了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原来搞了半天,你还是想和我上床啊?”
林研欣然收下了那张银行卡:“早说嘛,我就不说那些实话来刺激你了。”
他朝顾成阳走近,却因为一个趔趄扑倒在对方身上。
于是他就顺势勾住了顾成阳的脖子,朦胧着水汽的眼角微微弯起,他凑在顾成阳的耳边,语气暧昧:“但事先说好了,开房的钱我可不出。”
之后林研就带着顾成阳来到一家快捷酒店。自从收下了那张银行卡后,他的话就少了很多。
绑着头发的皮绳在这场纠缠中不知所踪,散落的头发凌乱不堪,林研无心打理,索性扣上了卫衣的帽子。
林研双手插兜站在酒店大厅,声音清冷:“一间大床房。”
坐在前台打盹的服务生听见声音顿时清醒过来,打着哈欠为两人办理入住。
付款的时候林研垂着眼皮退避到一边,示意顾成阳来付钱。
快捷酒店的条件不怎么样,狭窄得只放得下一张大床和一台电视,墙角的墙皮泛黄脱落,陈旧的空调呼呼地吹着,噪声很大。
林研将手机往床上一丢,说要去洗个澡。
在浴室的门前他驻足了片刻,也没转头,淡漠地对顾成阳说:“我无所谓,但你要是觉得脏的话,可以去楼下买套。”
说完他不等顾成阳的回答,进了浴室。
谁也不曾想到时隔四年再次相遇,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和控诉,也不见背叛者的忏悔,却是稀里糊涂地上了床。
林研在浴室里待了一刻钟,出来时身上只裹了浴巾,潮湿的头发塌塌地黏在额头和两颊。
窗大开着,顾成阳站在窗台边上抽烟,腾起的烟雾瞬间消逝在傍晚的冷风中。
顾成阳见他出来后掐了烟关上窗,径直走向浴室。
林研坐在床上擦头发,闻声头也没抬:“不用洗了,直接来吧。”
顾成阳脚步顿住,站在原地看他。
印象里的林研身娇体贵,对任何事都挑挑拣拣,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如此,他受不了对方没洗澡,尤其受不了对方身上有烟味。
如果过去的顾成阳抽过烟后吻他,一定会被他扇一巴掌,然后赶出家门。
那时候的林研性格睚眦必报,不喜欢受制于人,在音乐上如此,在那上面也是如此。在两人感情最好的那段时间,即便他是身处下位的那一个,他也不甘示弱,会想办法不留余力地报复回来。
例如他会蓄长指甲,在顾成阳的后背抓出一道道血痕,只为让他感受到同等的疼痛。
他会眼看着顾成阳的快感推向顶峰,然后趁其不意,毫不留情地往他脖颈处咬上一口。
顾成阳皱眉忍痛,看着他大汗淋漓的脸上露出畅快得逞的笑容,唇边和牙齿上还残余着鲜红的血液。
活像是个残忍的中世纪吸血鬼。
事后林研替顾成阳处理脖子上的伤口,顾成阳幽怨地盯着他:“我看属狗的人是你才对。”
过去的林研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是深陷泥沼也绝不会在任何事情上退让半步,他永远骄纵任性,永远都高高在上地俯视一切。
十七岁那年的顾成阳就是被那股源自血液里的骄傲与决然所吸引,以至于后来心甘情愿地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于是此刻,顾成阳本能地制止了林研亲手为他解开皮带的举动。
因为那个骄傲的、从不甘示弱的林研此刻却以一种绝对温顺的姿态跪坐在他的腿边。
廉价粗糙的浴巾从他腰间脱落,白皙精瘦的身躯再无遮盖,腰间处的纹身暴露在白炽灯之下,无比显眼。
一侧是火焰形状的水墨刺青,从肋骨燃烧至小腹下方;另一侧是一串英文:“Spread Like Wildfire”(像野火一样蔓延)。
这两处纹身所包含的特殊寓意早已随着时间消逝,对于如今的林研来说,不过是两块触感与颜色不同的皮肤而已。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男人给我多少钱吗?”林研用力推开了顾成阳钳制他的手,三下五除二扯开了他腰上的皮带。
“那我想你肯定也好奇,我在他床上是什么模样。”
……
身体之间的交融最为简单纯粹,更没有背叛与抛弃的恩怨纠葛。
在长达四年的分离后,他们的身体竟依旧无比契合。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一回林研并不像过去那般张牙舞爪地报复回来,他自始至终都安分守己,甚至还在竭力地迎合着顾成阳。
那一瞬间两人都短暂忘却了一切,沉寂在片刻欢愉之中,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C城那间逼仄拥挤却承载了两人美好回忆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