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接完电话回来后,他回到酒吧,看见林研坐在最角落的高脚椅上独自喝着鸡尾酒。他看着心情还不错,跟随酒吧里的舞曲打着节拍。
顾成阳走过去,林研抬头对他说:“恭喜你啊。”
顾成阳在他对面坐下,“那个酒吧老板问我,接下来几天能不能也来演出。”
“你答应了?”
“嗯。”
演出顺利本是件好事,但顾成阳自从去外面接了趟电话后,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刚接了个电话,是我姐打过来的。”顿了顿,他对林研说,“她说爸出了车祸,两年前就死了。”
林研一时感到错愕:“她怎么联系到你的?”
顾成阳也一直以为他早就和家里断了联系,直到他姐姐顾雪凌打电话告诉他,她说她早就知道他在C城,也一直有他的联系方式。
顾成阳在他姐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联系过她,那年他只有八岁,时隔十多年,顾雪凌在他记忆里的模样也早已模糊不清。
后来陆续听父母提起过,姐姐毕业进了大公司,工作了没几年就当上了公司的高管,等到顾成阳上高中的时候,她年收入早已过了百万。
对于这个女儿,父母逢年过节在亲戚面前吹嘘自己的女儿多么有出息多么能赚钱,关上门却痛斥女儿白眼狼,赚这么多钱却一分不往家里带,电话也常年打不通。
顾雪凌近几年唯一一次回南城是两年前父亲出了车祸,顾雪凌回到南城为他送终,举办葬礼。可父亲葬礼哪有儿子不在的道理,那时候母亲和亲戚都在寻找顾成阳的下落,是顾雪凌替他瞒下了他的动向。
顾成阳在电话里问她为什么替他瞒着,顾雪凌的回答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回去。”
顾成阳顿了顿,问她:“那你为什么要回去?”
得知当年父亲临终前在医院所有的治疗与死后的葬礼全是由顾雪凌一手包办。顾成阳想不通,明明顾雪凌如今已经有脱离家庭和斩断血缘的能力,却为何还要管家里的事。
电话那头的顾雪凌闻言却笑了,告诉顾成阳:“那当然是因为,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姐姐的声音通过电话变得那么不真切,电话里她好像在一个既空旷又安静的地方,与嘈杂喧闹的酒吧截然相反。
后来顾成阳又问起她是如何知道自己下落的,她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带着醉意:“只要我想,任何事情我都办得到。”
顾雪凌告诉了顾成阳很多家里的事,他离家的这些年里,父亲去世后家里的老人也相继去世,他们的母亲劳碌了半辈子,在去年下半年查出了癌症,如今住在医院里,恐怕撑不了多久。
林研得知了这一切后,问顾成阳:“她告诉你这些做什么,想让你回南城吗?”
顾成阳沉默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顾雪凌突然的一通电话究竟想表达些什么,但顾成阳知道他的姐姐对于家庭的憎恶远比他多的多。在十多分钟的电话里顾雪凌说起家里近况时像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不带一丝怜悯,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明示或暗示顾成阳回南城。
顾成阳告诉了林研这一切,并摇头说:“没有,她没有让我回去。”
“那她找你干什么?”
顾成阳眨了眨眼,看向酒吧里各种气球以及与新年有关的布置,没来由地说:“可能因为今天是跨年夜吧,她对我说了新年快乐。”
在顾成阳感到不解的时候,林研会心一笑地晃着手里的酒杯:“真有意思啊。你姐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跨年夜的酒吧里热闹非凡,无数人在轰鸣的声浪里等待着新年的来临。在嘈杂的酒吧里待了一会儿,林研很快就丧失了兴趣,开始心不在焉地玩起了手机。
隔了一会儿,林研忽然拍了一下顾成阳的肩膀,把手机递过来给他看了几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老实憨厚的年轻人。
顾成阳很快就认出来,这是当初那个在全国开巡演的小胖。林研说最近他们又有了联系,他了解到小胖复读了一年考上了大学,生活也重新回到了正轨。
顾成阳翻看着他最近的照片,小胖的变化不大,依旧带着黑框眼镜,照片里依旧开朗热忱地笑着。
顾成阳对此感到欣喜,由衷地替他开心。
林研对顾成阳说:“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也能完全变好,到时候我们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
零点之后,两人走出热闹非凡的酒吧,来到江边散步。跨年夜的C城依旧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两人走在路上,林研说很多粉丝期待他们的现场演出,于是他发了一条征集微博,觉得小规模的演出可以开起来。
林研愉快地畅享起他们的未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与兴奋,他告诉顾成阳:“我们以后要一起开巡演,要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我能给你做歌,能给你打鼓或是做DJ,还能跟你在休息室里打炮。你上哪去找这么全能的男朋友?”
顾成阳目光一刻都不能从林研身上挪开,他问:“你真的什么都能做到吗?”
C城的沿江大道上还汇聚着无数凌晨出来跨年的人,街头表演的艺人在江边广场上吹着口琴,琴声悠扬,引得许多人驻足聆听。
在一片喧嚣与嘈杂中,林研很轻快地告诉他:“当然,你的野火无所不能。”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江边忽然放起了烟花,遮盖住了街头艺人的口琴声。
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往上看,有两个女生兴奋地合起双手,闭上眼睛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