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我刚打算做饭,等我做好了,要一起吃吗?”
林研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心说你分明是刚洗过澡,连头都没吹。不过五月的南城已经入了夏,不吹头发也没有关系,客厅的窗大开着,带着热气的风吹进来,很快就能把头发吹干。
林研没有回答他,顾成阳就权当是默认了。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占据了屋子的小小角落。顾成阳熟练地开始淘米,洗菜切菜,短袖下的肌肉线条紧致流畅,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射进来,在小麦色的皮肤上镀上一层金色。
林研倚着沙发出神地站了很久,直到听见顾成阳打开煤气灶的声音,他才百无聊赖地走到窗边。
蓦然想到八年前也是同样的夕阳下,林研来到C城的头两天,他把身体探出窗外,固执地想用手去抓住那夕阳下跳动的光线。
那时顾成阳以为他想寻死,大惊失色地拦住他,可没过多久又告诉他,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即使是死我都不会阻止你。
他说:“在任何时候你都是自由的。”
林研的身体仿佛还承载着十五岁时那个死里逃生的破碎灵魂,以至于这一次他也这么做了,他把手伸出窗外,想去抓住那夕阳下仅存的几缕光线。
可这次他并没有抓住。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的时候,就被西边厚厚的云层遮挡住,吹到脸上的风也从带着热气变成了没有温度的冷风。
林研收回了手。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他并不觉得失望。
他转身回到屋内,路过墙边的电脑桌,这才看清了上面那些文件的内容。这几天他的思维有些迟钝,用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这几张纸的作用。
原来顾成阳这段时间躲在这间位置隐蔽的出租屋里,对所有人都避而不见,并非什么都没有做。
他在筹划着和经纪公司解约的事。
炒菜的声音滋滋作响,热气源源不断地冒出来,顾成阳的脖颈与额头都热出了汗。
隔着油锅冒出的蒙蒙雾气,顾成阳时刻关注的林研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站在电脑桌前待了很久,顾成阳并没有上前阻止。
他不介意让林研知道自己的计划,如果林研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回答。
可林研并没有兴趣问他。哪怕他看到了桌子上的文件,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然后就回到沙发坐下,开始低头看手机。
饭菜都做好了,是简单的三菜一汤,顾成阳把冒着热气的碗盘端到桌子上,然后叫林研过去吃饭。
狭小的屋子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也很平常,平常到和过去在一起时的每一顿晚饭没有任何区别。
两人没怎么说话,唯一一次对话是吃到一半时林研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又清了清不太舒服的嗓子。
顾成阳看向他:“你感冒了吗?”
“鬼知道。”林研吸了吸鼻子,“可能有点吧。”
“我去给你泡个感冒冲剂。”
顾成阳正准备起身,林研却叫住了他,说:“不用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吃完了饭顾成阳自觉地把碗筷收拾起来放进洗碗槽里,水声哗啦啦作响,顾成阳弯腰洗碗的时候,林研就站在他身后。
隔了很久,他听到身后的人说:“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语气依旧平淡得毫无波澜,顾成阳当然知道,林研来找他不可能只是单单为了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嗯,想问你的,”顾成阳把冲过水的碗沥干,“为什么来找我?”
然而林研没有回答,而是没来由地问他:“卫生间在哪,我想洗澡。”
把洗完的碗放在碗架上,顾成阳甩了甩沾满水的手,他有些不明白林研说的,一会儿说待一会儿就走,一会儿却又要洗澡。但他还是带着林研打开那扇主卧的房门,给他指了指里面的卫生间。
林研很快就拉开了拉链,把外套的卫衣脱了下来。顾成阳这才看见,他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宽大并不是很合身,却与他们第一次时林研穿的那件很像。
某个不切实的预想忽然进入自己的脑海。顾成阳呆了呆,看着林研走进了卫生间锁上门,他才魂不守舍地走出房间。然后去客厅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盒感冒药。
在卧室卫生间的水声停止后,顾成阳才端着泡好的感冒冲剂走进去。
没一会儿林研从里面出来了,他光着脚,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因为下摆很长,看不出来他里面有没有穿裤子。
看着他白皙光裸的大腿,顾成阳不由自主地别开了眼,然后伸了伸端着杯子的手:“把感冒药喝了吧。”
林研光着脚走过来,脚底的水渍留在了地板上,他几乎没有犹豫,从顾成阳手里接过杯子,顺从地把那杯感冒冲剂一饮而尽。
“喝完了。”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喝完了,林研当着顾成阳的面把水杯倒扣,没有一滴水流出来。
他直直看着顾成阳,眼神让顾成阳觉得如果自己刚刚递过去的是一杯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他洗完澡没有认真擦,此刻大腿和脖颈上还残留着很多水珠。顾成阳看见后,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以及一双拖鞋。
“会着凉。”说着他用毛巾给林研擦拭着脖颈和头发,然后是大腿,膝盖和脚踝。
林研没有动,看着顾成阳默不作声的半跪下来,低着头,认真擦拭着他身上的水珠,最后为他穿上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