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阳紧紧搂着他的背,头埋进对方的脖颈。无人能懂也无法言说的思念在此刻达到顶峰。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他对神明许下的心愿头一次应验了。
嘈杂的机场里喧闹声不断。打电话的女白领从两人身边匆匆掠过,几个年轻学生嘻嘻哈哈憧憬着旅行。栏杆外亟待已久的粉丝发出尖锐的爆鸣,紧接着热情地与她们姗姗来迟的小爱豆打招呼。
有太多的离别与重逢在此地发生,他们就像是在这偌大的机场里渺小而微不足道的存在。那长达数年的沉重思念,在这里都变得轻盈。
林研久久没有开口。拿着手机的手垂在了身侧,任由对方的拥抱与靠近。直到耐心宣布告罄,他才闭了闭眼,说:“顾成阳,放开我。”
厚实强壮的双臂依依不舍地从他后背脱离,与面前的人对视,林研不出意外看见了那双被泪水模糊的双眼。
三个月二十三天前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的日子。可像这样面对面的场景,或许还要追溯到六月中旬的南城。
那的确是隔了太久,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也实在太多,多到无从说起。可林研并不想在这里与他上演互诉衷肠的久别重逢戏码,直截了当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扔给他。
“你不是想做专辑吗,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顾成阳眼神里闪过片刻迷茫,他看着手里凭空多出的U盘,下意识问:“你不是去旅行了吗,为什么……”
“不可能只是吃喝玩乐,我不做歌靠什么赚钱。”林研不留余力地讥讽他,“白痴。”
顾成阳片刻不离地盯着手里的U盘,像是在对待某种宝物般,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金属U盘上凹凸不平的纹路。他扬起嘴角,欣喜若狂地说:“好,我会认真听的。谢谢你。”
然而下一秒手里的U盘又被夺走:“等等。”
笑容在脸上凝结,顾成阳抬头看林研,只听他说:“我一个伴奏能卖两万块钱,你现在还有钱买吗,穷鬼。”
顾成阳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答案:“我买不起,怎么办?”
林研把推了一路的行李箱丢给他,转身就走,背对着他道:“那就用别的东西换。”
早在前一天的雪国列车上,在订好机票后,林研就预定了机场附近的酒店。
两人一同来到酒店,明亮的大床房里,林研将脱下的羽绒服扔在电视机柜上。他坐在柔软的床上,随手扯掉了后脑的发绳,轻轻甩了甩头,原本松弛盘起的头发披散下来。
顾成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即是从东北回来,可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覆盖在那单薄的身躯上。
林研双手撑着床沿,见眼前的人一动不动,便毫不客气地抬起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别发呆,干正事。”
顾成阳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两盒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这是十分钟前林研在酒店附近的便利店里指使他去买的。
所以自然能明白林研口中的正事是指什么,顾成阳也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与他的放在一起,然后说:“好,我先去洗澡。”
只是还没迈开步伐,就被踩住了脚。
“我让你去了吗?”
顾成阳回头,林研还是坐在床边,抬着头那样看着他,是自下而上的目光,却总显得凌厉而威严。
林研的目光极少会为他停留,即使是在拥有无数相顾无言默契的晚上,林研也总喜欢背对着他,将头埋进枕头里。哪怕是正面的姿势,他也总仰着头,只叫顾成阳看见那白皙流畅的下颌线。
所以每个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都极为珍贵。
这也让顾成阳形成了一种特定的习惯,他总习惯于通过林研的眼神,揣摩他的真正意图。
这一次也是如此。
顾成阳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半跪在地上,用手轻托起对方的脚踝,低着头为他脱去脚上的鞋袜。
林研抬脚勾起了顾成阳的下巴,后者顺从地仰起头看他,目光犹如注视神明,随后勾起嘴角对他笑。
林研抿着嘴,顺着他的喉结与胸膛往下滑落,伴随着对方的轻微颤栗,脚趾抵在了下/身的某处。
隔着布料也能明显感受到变化,林研讥讽地哼了一声,随后粗暴地揪起他的头发,把他往自己的胸前拽。
顾成阳踉跄了一下,坐在了地上,模样狼狈,却仍是那样目不转睛看着他:“那我们一起洗好不好?”
……
第二天清晨蒙蒙亮时,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屋内,一道细长的光线洒落在地面上。
躺在身边的人仍在熟睡,林研摸索着拿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
早上七点。
这种状态下不到四个小时已经是很长的睡眠了,没有做梦,也没有惊醒。
林研侧躺在床上,闭眼无声地呼了一口气。他撑着床想坐起身,腰间却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痛,迫使他无力地滑倒在床上。
事实上他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四肢酸痛,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下来重组过一样。
“……”
屏着气息在床上缓了半晌,房间里静极了,就连身旁传来的平稳呼吸声都变得尤为刺耳。
他终于无法再容忍下去,忍着痛翻过身,跨坐在对方身上。然后毫不留情地对着那张熟睡的面孔啪啪扇了两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尤为响亮。顾成阳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紧攥住眼前的手,却在意识到那是林研后,又怔怔放下。
“你醒得好早。”他温和地望着林研,说话尾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全然没有因对方的粗暴唤醒而气恼,也没有去管自己被扇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