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的账对不上。”
钱金书扒拉了几把算盘，冷声说道。
“猪肉是按照每日三十斤采购的，一次采购三日，怎的两日就吃完了？”
“前日我买了三十三只走地鸡养在山脚下，今日我再去数，只剩下二十九只了！”
刚忙活完朝食，伙房的人就被叫到了钱金书的小屋子里。
“文大人，我老钱虽然抠，但不贪，伙房里面有问题！”
文竹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
他在哪儿？他在做什么？
他只是为了防止“体验生活”的世子在这里“惹祸”才勉强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喊他来破案？
有人开口道，“老钱，你忘了前日夕食有道炒鸡块？”
钱金书瞪着双眼，“我每日早上都会去数一遍，昨日早上还有三十三只，今天早上就只有二十九只了，肯定是昨日有人偷了鸡！”
刚才开口的人闭嘴了。
娘的谁能想到他每天数鸡啊！
老钱眼光一扫，“你刚刚急着反驳我，是不是你偷的！”
那人刹那间白了脸，“不是我！”
“不是你那又是谁！”
那人鼓着嘴巴，憋了半天也不敢多吭一声。
大家都知道是谁，可没人敢说。
老邓是谁？神虎营的老伙夫！据他说，当年颍国公还是一个小帅时，最爱吃他做的饭。
此次世子来到鄂州，颍国公特意派他来照顾儿子的膳食。
文竹又打了个哈欠。
“世子最忌讳军营里有手脚不干净的人，这样吧，每人打二十板子，总有人会说的。”
说完了他就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李荀月翻了个白眼，想到上次厨艺大比贺知州中毒，谢旻也是宁可错杀一千的态度。
这主仆俩，真是长一个脑子呢。
李荀月上前一步福了福身，轻声说道，“文大人，我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这三天也是剩下什么食材我就做什么。对于此事，我实在是无辜。”
文竹从粘起来的眼皮下斜掠了一眼李荀月。
就是这个看着傻傻白白甜甜的小姑娘，让他家尊贵无敌比天神还难搞的世子吃了猪大肠，至今都在怀疑人生。
要是她能偷鸡摸肉，还至于用那玩意儿做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菜么！
“那你先回吧。”
“且慢。”
老邓突然开口，斜晲了李荀月一眼，“李姑娘自称无辜，但有人却看到你私自在伙房开小灶。”
李荀月：……
还搞诬陷是吧？
“昨日戍时三刻，你在哪里？”
“我在伙房屋外。”
“有何人为证？”
“阿牛哥，还有……我舅舅李勺。”
老邓挑眉，“夜深人静，你舅舅来找你干什么？你是不是为他起了灶？”
李荀月：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
“我与他聊了几句话就走了，倒是邓大哥，您一直说有人告发我私开小灶，人呢？”
老邓朝文竹说道，“证人就在门外，也可以请李姑娘的舅舅一并来问话。”
文竹点了点头。
来人个头不高，腆着怀胎五月的肚子，油汪汪的脸像极了八戒。
额，确实是小灶开多了的样子。
八戒看到李荀月，眼神躲闪飘忽，扑通一声朝文竹跪了下来。
“大人，我昨晚真是饿极了，听人说新来的厨娘可以开小灶，便偷偷来了伙房。”
“我不知这样是违反军法的，还请大人恕罪！”
吃小灶算哪门子的违反军法，这人又说得自己像受害者，怎么会受到惩罚？
根据八戒的交代，有人在后院发现了偷偷藏起来准备扔掉的鸡骨头。
李荀月笑了笑，“只凭一人便可以说是我开小灶的啦？万一他说谎呢？”
老邓口不择言，“你放屁！还想狡辩！”
她摇了摇头，朝八戒说道，“既然你说你碰到了我开小灶，那你如何证明你来吃了小灶？”
……
众人愣住了。
这话听着有点道理，仔细一想还真她娘的有道理。
既然你证明我做了某件事情，那你如何证明你的证明？
逻辑爆炸了！
文竹也不困了，托腮思考，如果李荀月对上谢旻，在没有身份压制的前提下，究竟谁会赢？
能打败一个神经病的，只有另一个神经病了吧！
老邓显然没那么多脑子跟着她绕弯，指着刚来的李勺问道，“你昨晚来这里见她了吗？”
李勺又怂又怕，哪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人，让本就水深火热的生活雪上加霜。
他转了转眼睛，试探着问，“昨晚……昨晚我几乎都在营房里啊。”
除了溜出来那么一小会儿。
本来还想找外甥女讨点吃的，没想到对方丝毫没留情面。
老邓又接着问，“这丫头说昨夜戍时三刻在与你说话，就在伙房外。你知道，除了用膳时间，其余人是不允许接近这里的。”
这是神虎营一直以来的规矩。
为了防止有细作在食材或者菜品里做手脚，伙房几乎不允许有闲杂人等接近。
李勺身子一抖——他差点忘了这规矩！
幸好。
幸好刚才没有说出实情。
“怎么可能！戍时三刻我都在营帐中歇下了！白日做工那么累，我怎么可能还有精力网上闲晃！”
他看着李荀月，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又惹了什么祸？”
老邓强忍住笑意，“文大人，李勺是李荀月的亲舅舅，没道理诬陷自己的外甥女。既然他说没有见面，那这丫头就是说谎了！”
压力给到李荀月。
她掏出一块帕子，将找到的鸡骨头翻了一翻，突然笑了。
“能否请诸位拿出刺激的调味罐？”
厨子都有自己的调味罐，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调制，为菜品提色增香。
这是厨子的秘方，一般不会轻易示人。
就像当初牛阿牛被诬陷下毒谋害贺知州时，他不愿展示自己的调味料一样。
在场的众人脸色一青，“现在你嫌疑最大，凭什么要求我们拿出自己的秘方！”
李荀月故作惊讶，杏眼微瞪，“诶呀，你们没看出来吗，这道菜用了香辛子呀！”
“香辛子放在食物里，很容易让人上瘾，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当年朝廷查禁的神仙膏，就是这东西做的呢！”
谁也没注意到，文竹掩在袖子里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