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魔尊,又是何人?
眼泪瞬间决堤。
曲京元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悲痛,伏在尸体上哀嚎。
围观的修士们见状,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嘲讽的笑意。
他们每个人都在笑,笑着看曲京元失去至亲,悲痛欲绝到放声痛哭。
“恶贯满盈的大魔头,死不足惜!”
“早就该死了,呸!”
“谢宗师真是修真界之光,吾辈楷模!若非谢宗师舍身取义,假意跟这魔头成婚,又如何能这般顺利剿灭魔族?”
谢拂,逍遥宗宗主。
人称“寒潭翡玉”,“空谷幽兰”,可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美人。
弥留之际,曲京元隐约又瞧见了那人。
是谢拂。
他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婚服,颜色鲜艳得像极了人间深秋时节的枫叶。
从很远的地方,在朝他奔来,神情惊慌,仓惶到连御剑都不会了。
曲京元还是第一次看见谢拂这般神情,像是天塌地陷了一般。
满头的白发飞扬,像是下了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不知道是不是曲京元的错觉,他竟觉得今日的谢拂脚下虚浮,竟比那日魔尊罚谢拂仅着薄衫,封锁灵脉,彻夜跪在寒冰上,还穿透了他的脚踝骨后,踉跄得更加厉害。
隐约间,曲京元听见了谢拂的声音。
谢拂在喊他元元,声音无比凄厉,仿佛生怕失去什么最宝贝的东西。
但曲京元已经没有力气理会了,他自知身负重伤,已经无力回天了。
更不想再跟谢拂有一丝半毫的瓜葛。
今生就到此为止罢。
若是还有来生,他一定会手刃谢拂,以祭义兄,和整个魔界惨死的生灵。
最后,曲京元抱起魔尊的尸骨,毫无留恋,纵身跳下了化骨池。
化骨池化骨,无论人神魔,一旦跳进去,就会瞬间飞灰湮灭,再无来生。
如此也好。
死了就解脱了。
再也不会痛了。
第二章:该死的刁民敢打我?
疼,好疼。
四肢百骸都在痛,浑身的骨头好像都寸寸碎裂。
曲京元无比郁闷,心道,为什么死了,还会疼呢?
难道是他因一时猪油蒙心,连累全族,死后被判罚十八层地狱受刑了?
不可能啊……地府有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对魔尊之弟动刑?
再说了,他的护心鳞没了,龙筋都被玄门弟子群起围攻之下,生生挑了出来。
就剩半副残躯,还挣扎着跳进了化骨池,绝对不可能活。
死了又怎么可能会疼?
错觉。
一定是错觉。
通通都是错觉!
直到感觉有人掀开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抹了什么东西,然后后背突然像是着了火一样剧烈疼痛,他才猛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妈呀!
有没有天理啦?
我都死了,还这么折磨我!!!
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刺鼻的药味,一股脑地撞进了鼻腔,曲京元大口喘息,心脏砰砰直跳。
他……他竟没有死!
会疼就说明他还活着!
曲京元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一切都显得十分陌生,他发现自己正卧在床榻上——好简陋的床。
床边坐着一个身穿蓝袍的青年,旁边还站了个玄衣青年,生得都很俊,但曲京元一个都不认识,此刻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有点看猴儿的感觉。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曲京元才歪了歪头,象征性打了个招呼:“你俩……谁?”
话一出口,他就发现和自己从前的声音不一样了。
“装傻?”玄衣青年蹙眉,“我是你爹!”
“胡扯!”曲京元厉声道,不料扯痛了身上的伤,又是好一通哀嚎。
“别乱动。”蓝衣青年一边把他当过年要杀的猪摁,一边温声道,“小师弟乖啊,大师兄给你擦点药,好得就快了。”
曲京元稍微挣扎了一下,就彻底动弹不得了,像条死鱼一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真疼啊!
忍不住扬起头,曲京元泪汪汪地问:“怎么擦了药还这么疼?”
“我只说擦了药好得快,又没说擦了药就不疼了。”蓝衣青年依旧微笑,看起来脾气很好,但说出的话让曲京元很想立马给他一脚,“小师弟,你好好受着这疼,不疼不长记性。”
曲京元的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一个问号。
此刻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虚弱无力地瘫回原位,合了合沉重的眼皮。
多么希望此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梦醒后,魔界还在。
魔尊也还在,自己还是魔界最得宠的小魔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三千宠爱在一身。
而那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谢拂,依旧像个废人一样,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之中,昼夜不分,饱受酷刑。
可这不是个梦,身上疼得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了一般,曲京元忍不住抽了几口冷气,低声哼哼。
特别想哭。他好脆弱。
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曲京元要搞明白现在是啥情况。
首先,他得提取对方的记忆,可才抬起手来,就被蓝衣青年摁下去了。
这个蓝衣青年自称是他大师兄,给他擦过药后,也不给他穿衣服,拉过被褥虚虚盖上后,还摸了摸曲京元疼到被冷汗打湿的鬓角。
“唉。”他长叹了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小师弟,身为玄门弟子,你这回如此胡来,师尊只怕要生气的。回头见了师尊,可不许再像从前一样顶嘴死不认错了,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