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京元几乎是一眼就相中了。
顾遥和裴苑当时只是走过来看了几眼,都没说什么,顾遥甚至还笑着点点头,夸他说:“小师弟的眼光果真异于常人。”
反而是事后赶路,谢拂看向一人一马时,眼神有些古怪,不过也没说什么。
可怜小灰马被用来作诱饵了,早在昨夜就被一群邪祟大卸八块分着吃了,据说还是裴苑出的主意
在得知此事后,曲京元非常生气,倒不是因为短短两日时间,就跟一匹马结下了什么深厚的感情,只不过他一直把那马假想成谢拂来着,每次骑的时候,都会特别用力地抽鞭子,如果马儿死了,他往后找谁撒气?
最重要的一点是,魔尊曾经教过他的,打狗还要看主人。今日敢打你的狗,明日就敢打你,人性本质就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曲京元气势汹汹找到裴苑,质问他凭什么拿自己的小灰马当诱饵?
“不拿它当诱饵,那难不成拿你当诱饵?”裴苑正牵着自己的棕色骏马,有点不悦小师弟对自己的态度,还反过来训斥他,“怎么跟师兄说话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是你有错在先!那是我的马!你凭什么不跟我打声招呼,一声不吭就拿我的马当诱饵?你怎么不用你的马当诱饵?!”
曲京元越说越气,本来昨夜被谢拂抓住手腕,哐哐往手心一顿揍,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总算是找到撒气桶了,曲京元开始得理不饶人,一定要裴苑给自己一个说法。
“不过区区一匹马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再赔你一匹就是了。”裴苑很显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并且认为小师弟就是在小题大做,无理取闹,还冷冷道,“你信不信,你再跟我闹,我现在就可以代替师尊教训你!”
也就是这句话,让本来就憋了满肚子委屈的曲京元彻底爆发了。
什么名门正派?
什么玄门弟子?
还有没有一点道理可讲了?大的欺负我,小的也欺负我,我又不是受气包,任由你们揉圆捏扁的!
一气之下,曲京元突然拔下发间银簪,猛然往裴苑的棕马脖颈上狠狠一扎,这一举动发生得太快,裴苑下意识抬起手臂替马挡了一下。
噗嗤——
那枚银簪就直接刺入了裴苑的手臂上,鲜血瞬间溢了出来,染红了一片衣袖。
“你——!”裴苑大惊,万万没想到小师弟居然一言不合就拔下发簪刺来。
别说裴苑惊到了,就连曲京元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只是想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裴苑害死了他的小灰马,他就要裴苑的棕马偿命!
魔尊教过他的,有仇不报非君子。
曲京元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个畜生而已,裴苑居然会为了区区一匹马,硬挡发簪。
耳边骤然响起顾遥的声音:“小师弟,住手!”
曲京元下意识寻声望去,就见顾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身影一错,正露出身后穿着镶金边紫色法袍的谢拂!
昨夜记忆再度浮现,惊慌失措之下,手一抖,那枚染血的发簪就落在了地上,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曲京元的手,有几滴甚至都溅到了他的脸上。
怎么办,怎么办?
他不小心刺伤了谢拂的二弟子,谢拂肯定要生气的!
一生气又要打人了。
可疼了!!!
他长这么大,魔尊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谢拂既没生养过他,对他也没有恩情,只有血海深仇,凭什么打他?
曲京元的脑子里突然乱糟糟的,思绪乱成了麻线,无论他怎么努力想要理清楚,可是越理越乱,到了最后还作茧自缚似的,把他自个儿完全包里面去了。
没有应对这种“误会”的经验,曲京元也不想跟谢拂说话,等他再缓过神时,已经脚下生风,撒腿就跑了。
“师尊!”顾遥搀扶着裴苑,望着小师弟离开的背影,面露担忧,“小师弟近来也不知怎么了,从前也不这样娇纵。”
“何止是娇纵,我看他简直是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裴苑手臂受伤,脸色苍白,接过大师兄递来的丹药吞服下去后,才又开口,“他怨我用他的那马……什么马啊,就是一头驴!怨我拿那驴当诱饵了,那驴昨晚不是死了么,他知道了就过来找我闹,我说赔给他,他也不听,抬手就要刺死我的马。”
话到此处,裴苑也动了怒,“他怎么好意思跟我闹?那头丑驴还是我买给他的!比马都贵!就是因为他非常喜欢,那卖马的老儿坐地起价!”
谢拂大致是听明白了,便问:“你事先没有问过他的意思么?”
“弟子本来是想跟他说的,可他昨日偷懒睡着了,后来弟子进屋贴黄符时又,又忘了。”裴苑抿了抿唇,知道这事自己也有错,只不过在他看来,小师弟真不至于为了一头驴跟他闹,更何况那驴还是自己买给他的,当即就轻推开大师兄,拱手道,“师尊,弟子知错了。”
谢拂:“你此话不该对为师说。”
裴苑一听,立马神情就变了,起身道:“师尊,此事弟子确实有错,错在未曾提前告知小师弟,可小师弟也不全然无辜,他今日敢拔簪刺师兄,明日就敢弑师!”
“二师弟!”顾遥赶紧捏了捏裴苑的手肘,冲他摇了摇头。
裴苑也知道自己说过了,索性就曲膝下跪,低头认错道:“弟子愿受责罚,但若是师尊想让弟子向小师弟赔礼道歉,恕弟子难以从命!”
曲京元一口气跑出好远,跟被鬼追似的,一刻都不敢停下来休息,也不知跑了多久,才放慢脚步,手撑着一棵大树剧烈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