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心尖一颤,谢拂微微蹙眉,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你握着一支断笔做什么?”
“自然是弑师!”
此话一出,曲京元猛然抱紧谢拂的手臂,另一只手也以飞快的速度,扬起了手里的断笔,可这笔根本就没触碰到谢拂分毫,就被一股无形的结界弹飞出去。
曲京元瞬间只觉得虎口一麻,整条小臂瞬间就不能动弹了,待他再回过神时,脖子已经被一只纤长有力的大手,一把掐住。
谢拂根本就没有用几分力,随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攥紧小徒儿的手腕,在半空中一甩,嘭的一声,曲京元的后背就撞在了桌面上。
震得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滚落在地,粘稠的墨汁浸透了薄薄一层衣衫,直达肌理,冷得曲京元下意识颤了一下,旋即手臂就被压在了桌面上。
白净的一张俊脸也瞬间皱成了苦瓜。
不等谢拂开口,又一次刺杀失败的曲京元脑筋飞快运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给自己想好了说辞。
“师尊饶命!弟子没有恶意,只是想侍奉师尊而已!”曲京元艰难地道,“刚刚有只小虫子飞到了师尊的肩上,弟子只是怕那虫子咬到师尊,遂才……呃。”
掐着脖子的力道瞬间重了许多,曲京元痛苦地发出了呜咽声,只觉得这哪里是人手啊,分明就是钢筋铁骨!
他怀疑自己的脖子一定是被掐断了,绵绵不绝如潮水般的痛感,从脖颈迅速向全身游走。
就在曲京元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谢拂手里之时,那几乎扼死人的力道骤然一松,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咳咳咳……”
曲京元捂住脖子,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连眼泪都呛出来了,等谢拂把他的手腕也松开时,他竟腿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混账东西!倘若不是看在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如今又失忆的份上,今夜必不饶你!”
谢拂束手而立,居高临下定定审视着跪坐在地的少年,看着咳到绯红一片的脸,急促呼吸时,平坦的胸膛剧烈起伏,连清瘦的肩胛都颤抖不停,瞧着宛如一朵才被人践踏折磨过的娇花,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可谢拂此刻一点都不可怜他,只觉得他可气又可恨!
师尊到底何处待他不好?他竟日日把师尊当狼一样防!
方才更是拿断笔往师尊的脖颈上刺!
谢拂既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瞎子,如何会不清楚方才徒儿的意图?
只不过他很自负,自认为弟子是他收的,徒儿是他教的,亲手养育了十来年的情分,可是半点做不了假!
人非草木,谁能无心?
莫说是养大个孩子了,就是养一株花,一条狗,养这么久了,也该养出了感情。
谢拂克制着火气,努力安抚自己,身为师长何必跟不懂事的小徒弟一般见识?
明知他如今傻到心智至多七岁,还对他处处挑剔。
七岁正是男孩子叛逆的时候,谢拂还记得小徒儿幼年时,也是如此,只要被师尊或者师兄训斥了,就一定要偷偷摸摸干点坏事,小小地报复一下。
譬如,在师尊的茶壶里偷偷放条小虫子。
再譬如,在师兄们经常洗澡的池子里,放一条没毒的蛇进去。
最过分不过偷偷捅个马蜂窝。
无论如何罪不至死。
那只是断笔而已,又不是匕首,杀不死人的,更何况谢拂还不是一般人。
如此谢拂很快就想开了,徒儿还小,慢慢教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想要了就随手一丢。
孩子,尤其是这么大的孩子,让他往何处丢?
“为师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今夜之事就不同你计较了。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谢拂声音冷冷的,目光霜寒,直直落在曲京元身上。并且已经拿起了戒尺。
曲京元心脏狂跳,立马知道大事不妙了,只怕又要打手。
来不及暗暗痛骂自己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一看见谢拂就恨不得张牙舞爪地扑过去撕咬。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已经非常敏锐地爬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救命啊!杀人了,快救命啊!”
可手还没触碰到房门,就被一股灵力缠住了腰,直接将他拖了回去。
可怜的曲京元在谢拂面前,就犹如一只瘦弱的鸡崽子,根本连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嘭的一声就摔到了床上。
他一边快速爬起来,一边又在喊:“救命!这里有个变态,啊啊啊啊,他解我腰带,啊!!!他扒我裤子,他他他摸我屁股,救命——!”
“住口!”
谢拂浓眉紧锁,每一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徒弟的左手受伤了,右手要留着写字,就算不写字,吃饭总得拿筷子吧?
那不打手还能打哪儿?
脸吗?
打脸太伤自尊,出门在外被人瞧见了不好,小徒儿再如何心智不全,到底也有了点大人的模样,自然不能动脸。
谢拂也从来不会打徒弟们的脸。
如此就只能往身后肉多的地方招呼了。
扯腰带是真,不过是徒儿挣扎得太过厉害,谢拂又不想用灵力将人完全禁锢在床上,恐徒弟再一口气憋过去了。
至于扒裤子……纯属是无心之举!
谁让他那么不老实!一直乱踢乱踹!
“我,我……那个,你之前答应过我一件事,我现在就说,你,你别打我!”
谢拂冷冷一笑,直接施法抓过小徒儿临摹的纸,往床上一砸,用戒尺点了点丑到一眼看过去,就看不出是字的字,冷冷道,“你写成这副鬼样子,还敢跟为师谈条件?!”